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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路贩子

或许是处在深渊底下,或许是丛林障目,陈碧落总觉得身处朦胧之中。她自从会入梦之后,不仅常日嗜睡,且总在虚实之中浑噩。    她提手翻开纱袖,开始结痂的蝶形梦锚还微微刺痛,磕绊之中又挤出一抹淤血,看着触目惊心。    痛和狰狞在提醒她:现实如此!    湖哥从树脚下抽出一根草芯,“我是个小本生意人,嘴上把门是我的基本操守,你可别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说罢,就叼在嘴里,做出吊儿郎当的姿态。    “生意人?”    陈碧落品着这个定位,左右打量他双手空空如也,周围也不见摊铺。“做买卖的?”    “做生意当然得有买入卖出。”    “小湖哥你看着不大,能做买卖?”    湖哥莫名其妙就生气起来:“少来以貌取人!你没读过书吗?不知道什么叫深藏不漏啊!”    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大约有不少都不想被人看年轻、看弱了。知情识趣的人都该适时给他们留些面子。    陈碧落忍耐着,“敢问,湖老板是做什么买卖的。”    被取悦的“湖老板”理了理皱巴巴的灰色麻布衣角和遮住眼睛的碎头发,他清了清嗓子:“你猜猜。”    他将咬断一截的草芯举上头顶。    陈碧落随着他的手势往上望去,心中有了滑稽的想法,她问:“卖棺材?说不定还是火葬一条龙服务吧。”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陈碧落听出他不可思议的语气,“我听说小银孤峰有跳崖死人的先例,你若不是等在崖下替人收尸,我还有今早的那位白裙姑娘,你怎么能恰巧就遇见呢?”    “放屁!”    湖哥没来由的大为光火,他气喘如牛,吐息撩动面前的头发,时而露出一双斯文又恼怒的眼睛。    “我猜错了?”陈碧落装模作样地问,稍稍出了口气。    少年的怒火来得急、去得也快,他拧着眉自报家门:“咱是卖路的,最喜欢做愚蠢女人的生意。近来运气旺,你已经是我今天第二单生意了。”    陈碧落听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遭,只觉得迷惑又新鲜,“买路?看你不像是有坏心眼的,说话也利索机灵,居然钻到这里来拦路抢劫?难道在白裙姑娘身上已经得手一次了?”    少年擦着老树根翻了个身,他从另一边站起来,背着陈碧落大声抱怨:“坏了,遇见个愚蠢又爱瞎扯的女人,这单生意得黄!”    三两回合的冷嘲热讽,暗地交锋的两个人谁也没占到便宜。    陈碧落往林子深处去探出路,根据在孤峰上预先看过的方位,林子里出去该是仁义镇区郊外的一片待开发荒地,再往前就该是镇区的方位了。    这原始的深林远比从上面看到的密实,陈碧落被怪力扰乱了神,跟湖哥的口舌争锋又分了心,已经迷路了。    湖哥见她迷糊地在林子里乱转,贼兮兮地跟上来幸灾乐祸:“迷路了吧?买不买路?”    陈碧落脚步不停地在林子里瞎转悠,但看湖哥一路跟着,一路闲适地泼冷水:    “这条路出不去的。”    “前面就是一大片刺儿林,刮花了脸就不值当了。”    “那里面有棵歪腰老树,上面有个蛇洞,住着一家子菜花蛇。”    转了大半天,陈碧落早找不回原地去,也看不见前途明路。    湖哥也几乎等得不耐烦了,才终于听见她泄了气:“原来是这个卖路呀?”    湖哥趾高气扬的,叉着腰仰天大笑三声,“是又不是,就问你买不买?”    “贵吗?我身上带的钱不多,可以赊账吗?”    “我还瞧不起你那几个钱。”    他的个头只到陈碧落矮半个头,两人对视时,他总觉得对方垂下的眼睑里有居高临下的光。    “这样......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你要想出去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得半蹲着膝盖走路。”    这算什么买卖?!    陈碧落再度打量他,头发枯黄毛躁,嘴唇有几丝干裂。袖子和裤管都断了一截,边上磨得发毛,袖管下的手臂骨瘦如柴,脚踝像是扣在枯木上的两个瘤节。    应该是附近跑出来贪玩耍弄的穷孩子,也许家里长辈粗狂,耳濡目染带着他早早学会大人的吊儿郎当。    “生意人不都是拿钱办事吗?去吃一顿好的也不错吧。”    湖哥横眉冷对,“谁稀罕?我的条件就只有这一个,你自己看着办。”    半蹲着走路的姿势就像瘸了腿、跳不动的青蛙,那样子太有碍观瞻,爱面子的陈碧落怎么能答应。    “你看我也是第一回跳,这辈子肯定也是最后一次,你做我独独这一回生意,最后就白看了个笑话,不会亏吗?”    湖哥自知占了上风,脚步轻快地折了个方向,“我乐意。”    湖哥是个刁钻爱闹的,陈碧落也是个固执的。被怪力扯散的灵力这会儿也回缓许多,她身姿矫健,攀着一颗最高的云杉树几步就登了顶。    湖哥还等着落后的买主来献殷勤,却只听见树枝晃颤的响动。回头看时,陈碧落已经坐在云杉之顶。    她的身体轻盈,又有灵力萦绕,攀上树尖时就像一只悄来悄去的蜻蜓。    湖哥的眼神锐敏,当下看出端倪:是外乡来的致人。    陈碧落踏上树尖,站在树丛之上,没想这树丛之上竟然是一顶的雾障。    她心下发急,腾跃而起,突然的一阵猛拽——又是那股怪力!    抓着云杉刺手的针叶急落到地上时,她终于猛然醒悟过来:“原来我落到一个境里来了!”    湖哥吹个呼哨,跑回陈碧落身边,看稀奇一样地围着转,“哎呀呀,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致人咧!赚了!赚了!”    陈碧落被怪力抛下时的俯冲刺得满身满头的针叶,额上和手上还磨破了几块皮。    她闷闷不乐地将多余的狼狈清理干净,认命了:“我矮着身子走路,你就带我出去?”    湖哥变了一副嘴脸,明晃晃摆出谄媚来,“没有的事,我都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这么水灵,我多看几眼就算是报酬了。”    陈碧落身心疲惫,不想再跟他周旋,“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呀。”他甚至好心地帮忙清理背后的枝叶。    “树林上的境力强劲,与你有关?”    湖哥笑嘻嘻地打个响指,“生意来了!”    “什么?”    两人转了个方向,往出路上走去。    “嘿嘿......卖出路这生意没油头,咱要把生意做透了,除了出路,还有门路、线路、路子、路数,当然还有歧路、末路、死路、歪路、邪路......一条龙服务,应有尽有。”    “真是眼观六路。”    湖哥这下也有了大生意人的豁达:“看在你是致人的份上,这条出路算是我额外送给你的,不过......你要是再问我任何线路、门路的话,我可得收费了。”    “收钱吗?”陈碧落直觉这个身处境中的少年或许大有来路,也不敢再以俗物金钱来衡量他。    “瞧不上。不过我的价格对你来说也很实惠的......”    他在陈碧落的头发上打量,“......我要你一股头发。”他伸出右手食指,“这么大一股。”    陈碧落的头发长及腰间,像一匹上好的黑缎子,她从脑后勾出一缕来,“这个简单。”    湖哥再次补充:“不是一截,我要连根拔起的。”    陈碧落想着头发被拔起的阵痛就头皮发麻,若是不想秃一块儿,得分散了拔,这不仅费心神,而且说出去也丢人。    “我怎么知道我这头发花得值不值呢?”    湖哥嘴角一瘪,“竟然怀疑咱的产品,这生意做不成了。”    但是他又很稀奇陈碧落的头发,想了一会儿,开始推销自己的“线路”:“你知道为什么‘高人一等’在镇上横行霸道,但是官方和公会从来不敢管吗?”    “他们确实和仁义镇异灵天赋稀少的现象格格不入,但是这与我无关,我没有资格多过问。”    “对哦,那是异灵院学生感兴趣的话题......”遇上个舍不得的主,他也顾不上基本的职业操守了,“嘿——想知道我做了我跟那白裙姑娘做了什么生意吗?”    “......”    “呵呵......客人尊名贵姓?”    “陈碧落。”    “陈碧落?”    “你应该经常在这片野地里出没,这么荒僻的地方,你也能眼观六路?”陈碧落舍不得自己的头发,再次犹疑地怀疑他的业务能力。    明明是老林子里,却有轨迹明显的山间小道,湖哥领着陈碧落穿林绕树,在纵横交错的土道上寻找出路。    “虽然我号称崖底百晓生,从崖上落下来的客人十有八九都得跟我成交,但我还是保持着最高尚的谦虚。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发现——哎?原来咱也是孤陋寡闻的人。”    陈碧落见他身量矮小,这才走过半小时的路程,就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与他的谈吐和神秘的卖路生意对比,实在太不协调。    “湖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足之症啊?”    湖哥靠着一颗松树瘫坐下来,额上虚汗如流,说话时似要断气,“你......你要买?”    陈碧落靠坐在对面的梧桐树上,“......算了,与我无关。”    湖哥休息一刻才顺了气,望着陈碧落的头发,眼里流露出垂涎欲滴的渴望。    “我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下回你再跑来跳崖可不一定能落进我的摊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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