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厉戎若有所思。
甘棠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前天在谷城碰见的那两个男人?我好像隐约记得那个高个子的胳膊上也纹了一个同样的纹身但是当时他的短袖遮住了一半,所以当时我也没注意那到底是什么图案,但现在仔细一想,我觉得他俩身上纹的应该是一样的。”
厉戎脸色似阴云密布整个眉眼显得极其凌厉语气肯定地说:“这几个人是一伙的。”
“我也是这样怀疑的。”甘棠说:“就像你认为的一样他们这一伙人很有可能是冲着游仙枕来的。”
厉戎回答道:“应该是那帮走私犯,我记得培风带过来的资料上有提过纹身这个标志。他们可能是害怕咱们先找到下一片游仙枕,所以千方百计的来阻止。”
甘棠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问道:“但是他们怎么会这么清楚咱们的行程?难道上一次那两个男人一直在偷偷跟踪咱们?又或者……有人把咱们的行程透露给了走私犯?”
厉戎眸深如点墨,听到她的话后忽然心头一凛萌发了一个猜想,但随即又否认。
“乖。”他把被子往甘棠身上拉了拉垂着眉眼,轻声安慰她道:“你现在就好好养伤其他的不要考虑太多,都交给我吧。”
甘棠见他似不愿多谈这件事,顺从地躺了下来,说:“好,你也奔波了这么久赶紧回去休息吧不用陪我我现在也不饿,就不用再帮我买粥了。”
厉戎一声不吭地凝视了她几秒,突然伸出了空闲的一只手轻轻盖上了她的眼睛,然后俯身吻住了她的唇,一遍一遍,温柔描摹。
“晚安,小棠花。”
陈培风正安静的在病房外面等着,见厉戎出来,探身从小窗口向屋里瞄了几眼,悄声问道:“厉哥,嫂子睡了?”
厉戎把手中掂着的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点点头:“嗯,时间也不早了,她该好好睡一觉。”
“没事就好。”陈培风叹了一口气,摸着头嘟囔道:“这一路怎么这么不顺啊,什么破事儿都能找上门来,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是来找游仙枕的,还是来拓展业务认识各地片儿警的。”
厉戎没心思听他的冷笑话,抬起头看向他,若有所思地问道:“培风,你来找我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陈培风愣了愣,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还有冯队啊,是他给我下的命令。”
厉戎又问:“除了你俩,还有别人吗?”
“没……没有了吧。”陈培风结巴了一下,讪讪笑起来,:“厉哥,你怎么突然这么严肃,还有你问这是干什么啊?”
厉戎眼神锐利,紧盯着他的脸,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不动声色地将他的表情变化一一收入眼底。见陈培风神色自然,甚至还带些疑惑地回望向他时,厉戎的内心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没什么,我怕你和你嫂子会不安全,这一路确实变故太多了,你也真的辛苦了。”
“厉哥你说什么呢。”陈培风锤了他胸口一拳,然后搭上他肩膀,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还有没有把我当兄弟开看啊?再者说了我也不是单纯的只为了你,我也是有任务在身的,我得对得起身上这身衣服。”
厉戎笑了笑,给他赔罪:“好好好,是我不对。不过现在真的已经太晚了,你赶紧回民宿睡觉吧,我在这儿陪你嫂子。”
“要不我也留在医院吧,你一个人能守得过来吗?”陈培风有些担忧地问道。
“放心。”厉戎回答:“不过我们这次得在紫阳多留两天了。”
“必须的,让嫂子好好休息。她一个小姑娘遇上这种飞来横祸,身体怎么受得了?”陈培风赞同道:“我一直找重庆那边的同事调查这那伙走私犯的消息,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太大进展,所以咱们也不急于一时,等嫂子好的差不多了,咱们再走也可以。”
听到这儿,厉戎眼神几不可察的暗了暗,声音放轻了许多:“等你嫂子好了以后,我想让她回洛阳。”
陈培风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问道:“为……为什么啊?”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厉戎冷静回答:“她在这里我会分心。”
“……那你跟她说了吗?”陈培风张了张嘴,呐呐问道。
厉戎摇了摇头:“还没有,你也先别跟她讲,等她身体好一些后,我会说的。”
“那好吧。”陈培风没再多问,答应了下来:“厉哥,那我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明早我会带着早饭还有换洗衣物过来看你们的。”
“行,我送你。”厉戎拍了下他的背,一起下了楼。
……
病房里,甘棠沉默的背靠在门边。
灯光都灭了,黑黢黢的一片,连外头的街灯也所剩无几,只剩微薄的几分月光投射进来,映在她脚边,更显得她孤零零的。
她想起刚才厉戎与陈培风的对话,缓缓的滑坐在地上,双膝蜷起,伸出两只手环抱住,将头枕在膝盖上面,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甘棠就这样隐没在黑暗里,一动也不动。
这条路可真难走啊,她想。
厉戎送完陈培风回来,医院走廊的光也暗了许多,只留下护士站几盏值夜的灯,安安静静的闪烁着。
他脚步放轻,走到病房门前,透过窗户往里看。
月光流淌在房间里,甘棠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看样子像是已经睡着了。厉戎就这样站着,隔着玻璃入神地望向里面,一寸又一寸地去描摹她模糊的背影。
由头到脚,目光贪婪。
凌晨时分,整个医院走廊都是静悄悄的,偶尔不知从哪个病房里传来阵阵的咳嗽声,一下一下,撕心裂肺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咳到昏厥。
他身上的衣服到现在也没有来得及换,时间太久已经被体温捂干,手上和肩胛骨的伤口也只是大致做了下处理,从甘棠落水到现在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懈了下来,他没推门进去,随意找了病房旁边的一条长椅,弓着腰坐了下来。
这一晚当真是惊心动魄。
尤其是得知她落水时,那种心情,难以言喻。
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从来没有,像是一把尖刀直戳戳地插入他心脏,又像是历经了一场灭顶之灾。
厉戎的双臂撑在腿上,整张脸无力地埋进掌中,短发轻轻刺着他的手心。
甘棠无意中说的那些话顽固的回荡在他脑里,他一遍一遍地去筛滤知道游仙枕这件事的人,从陈培风,再到冯苍术,明明只有寥寥几个人,却仿佛让事情陷入了更深的迷局。
他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泄密者,但不管是谁,都不是他所愿意看见的。
厉戎有些困倦地阖上了眼。
寂静的深夜里,他终于卸下一身防备。
甘棠又在医院里住了两天,没什么大碍,厉戎便给她办了退院手续,带她回到了民宿。
一进门,民宿的老板娘便急急忙忙迎上来,关切地问道:“小姑娘,你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
甘棠笑着回答:“我没事,多谢您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