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甘棠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偏了一下头,皱眉问他说:“哪个寺庙?” 厉戎见她这傻里傻气的模样,忽然起了坏心想要逗逗她,于是凑她近了些,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金山寺。” 甘棠迷茫了一两秒钟,脑海中下意识闪过小时候电视剧里看的《白蛇传》的场景,她抬手摸了摸下巴,似在思索些什么。 厉戎就一直不说话,只是低眸含笑看着她。 “诶?”甘棠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差点儿撞上面前的厉戎,她兴冲冲地掰着手指对他说:“我觉得咱俩见的东西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你原来看过许仙和白娘子的那部电视剧吗?就是一条蛇和一个凡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中间还有一个叫法海的和尚。” 厉戎心里好像有些明白甘棠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了,他顺着她的话点点头,忍着笑回答道:“嗯,我知道,怎么了?那部电视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你看过还不记得吗,上面的法海所在的寺庙就是金山寺,按照这样来说的话,那你说我梦见的那座塔会不会就是压着白素贞的雷峰塔啊!”甘棠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一双杏眸都抑制不住的闪闪发亮起来。 厉戎听着她说话时脸上的笑意就愈来愈深,听到最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伸出右手轻轻弹了她脑门一下,感叹道:“果然我看人看得很准,当时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看起来傻乎乎的模样,真是没看错啊,你说你以后到外面被人骗了可怎么办呢?” 甘棠这才意识过来他刚才说的什么“金山寺”都是随口胡诌的,亏她还认认真真思索了那么久两者之间的关联。 这人果然还是一丁点儿都没变,恶劣到要死。 她白了厉戎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跟他说:“我估计除了你也没人骗得了我了,还有您老笑够了吗?接下来能说正事儿了不能?” “能。”厉戎尽量往下压了压唇角,又把眼里的笑意往回收敛了一些,捂唇轻咳了几声,然后才正正经经地说道:“不逗你了,其实说实话,我也不能太确定我当时看到的是什么寺。一是因为我看见的没有你看的那么清楚,二也是由于我虽然是文物警察,但毕竟不像你一样精通这方面的知识。” 可能那幅场景就只在厉戎眼前晃过去了一瞬。 当时他躺在软塌上,右手边是已经昏睡不醒的甘棠,他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连房梁上栩栩如生的雕花都变成了一道道虚影,悠悠地从他眼前划过。厉戎下意识握紧了身边甘棠的手,对将要发生的事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忽然就在这时,一座红檐灰瓦的寺庙样式的建筑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厉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拼命地想要睁大眼去观察这座莫名出现的寺院,可是那景象模模糊糊的,周遭像是笼罩着一层虚晃晃的雾气,怎么看也看不清楚。 “我只隐约记得上面好像写了寺名的,叫什么‘庆山寺’,你有听说过吗?”厉戎皱着眉回忆道。 甘棠摇摇头,说:“没有什么印象,中国的寺庙成千上万,我怎么可能一一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呢。” “没事儿,不着急,起码也算是有了线索,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厉戎安慰她道,“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刚才说的一句话有些道理。” “什么话?”她问。 “你说,咱们俩最后看见的东西之间应该是有某种联系的。”厉戎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措辞,考虑怎样才能解释得更清楚些,“就像你我是一同进入的这个梦境,又一同出来。所以我想那佛塔和寺庙应该不会毫无关联的,毕竟这两样东西本身之间就相辅相成。” 甘棠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而且说不定这两个东西所指向的就是下一片游仙枕碎片。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们手里的线索太少,而且太过模糊,仅凭着这些东西根本就无法支撑我们找到那座寺庙和佛塔。” 她越说越觉得懊丧,低落都表现在了脸上。 厉戎看在眼里,他轻轻用手抬起甘棠的下巴,让她注视着他,认认真真对她讲到:“事在人为,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办法也都是人想出来的,不是吗?” 是,他说的没错。 事在人为。 ******* 隔日,两人便没做耽搁,将找到的游仙枕碎片暂时先放回了甘棠老城的家里,然后开着车马不停蹄的往西安方向赶。 甘棠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手拿着手机,腿上还放着本史书,她一边翻阅一边跟厉戎讲解道:“上面说佛界曾流传着一句偈言,叫做‘东庆山,西法门’,意思是在古长安的东边,最神圣的地方是庆山寺;在古长安的西边,最神圣的地方则是法门寺。” “还说了什么?”厉戎握着方向盘,抽空扭过来瞥了她一眼,问道。 “庆山寺原本是不叫这个名字的,后来是武则天于垂拱二年的时候将它原来的‘新丰寺’给改成了‘庆山寺’,并且还大规模按照皇家寺院的模式重修了庆山寺,不仅建了地宫和阿育王塔,甚至她还为了存放佛祖的真身舍利而打造了一个金棺银椁。”甘棠又认真看了看百度百科上提供的资料,然后向他解释道。 “金棺银椁?”厉戎有些不明白,“什么是金棺银椁?就是用真金白银打造出来的棺椁吗?” 这个问题甘棠倒是能够解答,因为当年上大学老师讲到这里时她记得她也曾一脸疑惑的问过,当时老师的回答她至今还一清二楚—— “一般来说,佛教喜欢用金棺银椁来盛放佛祖的舍利子。你应该清楚舍利的珍贵程度,几乎称得上是世间罕有。古人为了极好的将它保存起来,便会先往一个石匣子里面放上一个鎏金的铜匣,然后铜匣里面搁着的是银椁,银椁里面是装饰了珍珠和绿松石的金棺,而金棺里藏着的才是盛放了真身舍利的玻璃瓶。古人对佛教可以说推崇之至,甚至到了唐代晚期的时候,他们又发明了另一件盛放舍利的器皿,那就是后来于陕西法门寺佛塔地宫中出土的一件国宝——鎏金铜塔,半米高,里面是个小银棺,从大门门钉道檐下斗拱,无一不美轮美奂。” 那时候老师介绍这些东西时痴迷又敬佩的眼神甘棠至今还历历在目,原来真的会有这种人,会为了自己喜欢的某一样东西而全心全意地投入进去,如痴如醉。 “不过遗憾的是,”甘棠惋惜地感叹了句,“庆山寺后来由于唐武帝时期的灭佛,被毁于一旦,至今尚未重建起来。” 厉戎听得很是仔细,他想了想,问她说:“资料上有没有说武则天当时为什么要将庆山寺改了名字?” “等一下,我找找。”甘棠听到他这样问后,随即翻了翻搁置在腿上的史书,隔了一会儿,终于翻到了,她大致扫了两眼,抬头跟厉戎一字一句念到:“《唐书·五行志》记载到,武后垂拱二年十月,新丰露台乡‘大风雨震电,有山涌出,高二十丈。有池,周三百亩,池中有龙凤之形,禾麦之异,武后以为修应,名曰庆山,故改县为庆山县。’这是历史上对庆山及庆山寺诞生过程的真实记载。” 厉戎若有所思的垂眸喃喃道:“有山涌出?龙凤之形?” “没错,这上面是这样写的,不过我觉得这其实就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更多的还是因为政治因素罢了,只不过史官职责所在,没办法直接写出来,所以就加上了一些奇闻异事来用以掩饰而已。”甘棠解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