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这话,方才欢喜起来。当下江飞雪便从自己的空间里取了林家收藏的许多孤本书籍出来,交予黛玉。黛玉闲时便看看书抚抚琴,十分自在。因她十分沉迷那些书籍,倒是少了许多与宝玉接触的时间,令得墨香与江飞雪看了,非常欣慰。这关心黛玉的一人一鬼都不赞成她与宝玉的婚事,可见,贾宝玉真心不是什么良人。 这一日,墨香见黛玉携着花锄花帚要出门去,便开口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黛玉笑道:“我这几日见落花被践踏得可怜,便挖了一个花冢,将落花都埋在里面,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比被人践踏来得干净?” 闻言,墨香道:“还是姑娘心细,但你一个人去,岂不寂寞?还是奴婢随你一起去吧。” 黛玉想了想,道:“也好,你便随我一起去吧。” 两人遂离了潇湘馆,朝着花冢而去。行至沁芳闸桥边桃花林外,瞧见宝玉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看书。他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落了一身的桃花。黛玉见了停下脚步,对墨香说道:“这幅场景,却也入得画,你说呢?” 墨香笑道:“奴婢也不懂,姑娘瞧着好,那自然是好的。” 此时宝玉方才抬眼看到了她们,十分欢喜,对黛玉说道:“妹妹来得正好,我瞧着这些落花可怜,已经放了好些在这流水里,你也随我一起吧?” 黛玉闻言,便说放在水里不好,流出去到了腌臜地方,反倒是糟蹋了。倒不如学她弄个花冢,埋在里面随土化了才好。宝玉听了更加高兴,便道:“待我放下这书,随你一道去。” 黛玉听了,遂问道:“是什么书?” 宝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看的这书,却是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看见才好。便掩饰着说道:“不过是《中庸》《大学》之类的书,妹妹向来不喜欢的。” 黛玉嗔道:“这是正经书,谁说我不喜欢的?只是我们女儿家看了也是无用,便不去看它们罢了。你若是有心,该多看一些才好。——只是我看你这表情,却是在说谎呢!” 宝玉听了,更加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黛玉见了,便要走过去拿那书过来看。站在她身边的墨香见宝玉神色有异,心知他看的绝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书,最好不要让姑娘见到才好,便拉住黛玉说道:“既是宝二爷不想让姑娘看,姑娘何必硬要看?依奴婢说,还是正经去做咱们的事才好。这天色有些阴沉,奴婢瞧着,等会子说不定要下雨呢,那时候就葬不了花了。” 黛玉听说,抬起头朝着天上看。果然见到天空里铺陈着乌黑的彤云,有要下雨的征兆。两人便与宝玉告辞,离开了沁芳闸。宝玉目送她二人离开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总觉得刚刚明明会得到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偏偏从指缝中溜走了。 走了一个黛玉,却又来了一个湘云。自从上次她闹着回去之后,贾母就不主动派人去接她过来了。这一次还是她悄悄遣人来找了宝玉,宝玉在贾母面前撒了好半天娇,才将她接过来的。湘云总算是学乖了,以后再要挤兑黛玉,起码,不要当着贾母的面了。 春光正好,好不容易脱下笨重的冬衣,可以换上轻薄的春衫,自然要好好装扮一番,方不辜负这大好时光。湘云虽颜色比不上宝钗和黛玉,却也自有她的一种娇憨可爱。却见她头上挽着双环髻,插一支累丝嵌宝蝶恋花簪子。那蝴蝶翅膀做得极其细致,随着她的走动还在轻轻摇晃着,十分逼真。凝脂一般的玉耳之上,戴着一对鎏金兰花苞状的耳坠子,很是灵动。身上穿一件薄荷绿的薄纱短衫,非常清爽。腰间五彩丝绦上悬着一枚婴戏莲叶的白玉环佩,配上丁香紫色的细褶罗裙,颇为亮眼。 湘云走到桃花林边,见了宝玉,笑得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爱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刚才离开的人恍惚是林姐姐,她怎么走了?” 宝玉回答道:“林妹妹要看我手里的书,我没有给她看,兴许是恼了……”说着说着,他又怅惘起来。若有所失的感觉,笼罩了他。 湘云见连黛玉都没有能如愿以偿看到宝玉手里的书,顿时争强好胜的情绪涌了上来,对宝玉说道:“什么书不能给人看?就连我也不能看吗?” 就因为这书,恼了一个黛玉,如今可不能连湘云也恼了。如此想着,宝玉忙将手里的书递给湘云,说道:“你要看便看,难道我还会舍不得么?” 湘云接过那书,见封面上写着《会真记》三个大字,便好奇的说道:“这是什么书,我竟从没听说过……”一边说着,一边在大青石上坐了下来,就翻开书本,细看起来。看着看着,竟不觉痴了。 原来这世间,竟有这样的奇书…… 宝玉坐在湘云身边,与她一同看了起来。看着书里的语句,又看着身边的佳人,他不觉也痴了,脱口说道:“我就是那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 湘云听了这话,顿时面上浮上晕红来。双目含情,看向贾宝玉痴痴的说道:“爱哥哥……”脑海里回想起张生与崔莺莺的相遇相知,到最终相爱,脸色更加泛红起来,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昏昏沉沉。宝玉瞧见湘云的模样,一个身子酥软了半个,也随着湘云一起,两个人越凑越近,越凑越近,眼看,脸庞就要挨到一起了!然而就在此时,忽然有惊呼声响起:“宝玉,云姑娘,你们这是——” 惊呼声唤醒了沉醉中的两个人,两人几乎同时转头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却见袭人和薛宝钗站在一起,惊诧的看着他们。湘云见到她们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她满面羞红,站起身来,也不跟袭人她们打招呼,垂着脑袋匆匆跑走了。 且不说袭人心里作何想法,但说薛宝钗,心里的惊怒非同小可。往日她只将林黛玉当做个对手,并没有将史湘云放在眼里。却没料到,人家还真不可小觑!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与宝玉做出这样的事来。虽然她薛宝钗想要嫁给贾宝玉并非因为中意他这个人,而是喜欢贾家的地位与权势。但眼睁睁的瞧着被自己视为囊中物的人与另外一个人相亲相爱,那感觉,也是很不好受的。这样想着,她看向贾宝玉,脸上一丝笑意没有,冷然说道:“宝兄弟,你可真是糊涂。云儿可以说年纪还小尚未懂事,可是你,年纪已经算不得小了吧?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 宝玉原本心里很是羞惭,但是被薛宝钗劈头盖脸这么一说,公子哥儿的习性顿时占据了上风,对着薛宝钗说道:“我的事,与宝姐姐无关吧?不知道是什么事给了宝姐姐错觉,觉得自己有资格来指责我呢?” “你——”被宝玉这么一说,薛宝钗心里简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她捂住胸口脸色发白,身子也跟着晃了两晃,简直跟林黛玉偶尔露出的姿态有些相似了。 袭人见宝钗下不来台,,忙走过去扶住宝玉,轻轻推了他一下,道:“瞧你说的什么话,宝姑娘也是一番好心,你怎么能如此伤她的心呢?” 袭人作为宝玉的第一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地位自是不同。被她这么一说,再看到宝钗花容失色的脸,宝玉顿时后悔起来,朝着她长长的做了一个揖,口中说道:“原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请宝姐姐不要见怪,宝玉在这里给你赔礼了……” 宝钗侧身避开宝玉的礼,而后勉强笑道:“宝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岂是像林妹妹那般小性子的人?无妨。”说完顿了顿,她又道:“忽然想起家中有事,我便先行一步了。”说完也不等他们答话,便转身离开了沁芳闸。 看着薛宝钗有些狼狈的背影,贾宝玉禁不住怅然说道:“宝姐姐还是在生我的气吧……都是我不好,怎么能跟她说出那样的话来呢?”说着,跌足长叹不止。 袭人道:“未必是在生你的气,或者,是家里真的有事也不一定。好了二爷,天色这般不好,恐怕是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袭人同宝玉一起,匆匆回转了怡红院。安排宝玉歇下之后,她坐到炕上,拿起针线来,表面上是在做针黹,其实心里却在思忖今日的事。她原是投靠了宝钗的,但现在看来,其实湘云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到底,哪一位做宝二奶奶才好呢?她想着想着,竟迷迷糊糊的倒在炕上睡去了。梦里,自己成为了宝玉身边最得宠的女人,连正经的宝二奶奶都要靠后,意气风发,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