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她还顺便扫了一眼人群,却在突然间注意到大部分围观者的脸上都戴着面具。 华丽又夸张的半脸面具,几乎将他们的上半张脸完全藏匿,连眼睛部分也做了特殊处理——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些人的眼睛都是黑洞洞的一片,只留了个眼睛的形状,却没有眼珠与眼白。 看起来好像有点儿可怕? 可她记得她刚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几个人脸上有面具啊? 他们的手上也应该是空的——最起码在舞池的人手上是没有面具的,毕竟是一男一女和跳的双人舞,两手都不空,拎着一面具算是怎么回事? 许是为了回应她的疑惑,忽然人群中一未戴面具的金发青年迅速把头低下,他那不算长的刘海也诡异地拉伸出了不可思议的影子,硬生生把他整张脸给盖住了。 而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脸上竟多出了一张白惨惨的狐狸面具。 微微笑着的,只有黑白两色勾勒出简略五官的立体狐狸面具,遮住了他整张脸的面具。 谢澄被狠狠吓了一跳。 霎时她的心跳如同鼓锤,腿脚也隐隐有些发软。 她想说话,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嗓子里又紧又涩,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掐住了。 她只能这样张着嘴,瞪着脸,看着围观者里一个又一个没戴面具的人低下头去,换成一张一张白惨惨的动物面具抬起来。 无一例外,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那样黑洞洞的一片,就只留了一个妩媚的,眼角微微上挑的眼形,但里头什么都没有。 不对劲,这里不对劲。 谢澄很想跑,但她的手脚却不听使唤,明明她都快被吓成一滩水在地上流淌了,偏偏她的身体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僵硬又冰冷。 好在她的眼珠子还可以动,她还可以打开星网。 那个假冒常盈的人没有抛弃她,发现她状态不对,就提示她唱歌,把她选好的歌唱出来。 可她要是能唱不就唱了? 就是唱不出来才麻烦啊! “你是不是不能唱了?” 就她惊恐万分的时候,一个空灵却充满机械性的男声响了起来。 “你是不是不能唱了?” 随后,两三个机械性的男女混合声响了起来。 “你是不是不能唱了?” 第三遍,无数个冷冰冰,分辨不出性别的机械声响了起来。 这时候谢澄终于能控制她的身体了。 她一屁股跌坐了下去,理智告诉她要跑,但身上却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她拍的会不会是一部恐怖片啊? 拍恐怖片就最不需要演技了!只要不断地被吓,不断地逃跑就可以了! 在这点上天堂星系可跟地球不一样,地球上的恐怖片多是靠演员自己脑补才能演,但天堂星系可是什么可怕场景都能营造出来,哪怕再有心理准备,导演也能把你吓得屁滚尿流啊! 这节目到底能不能好了? 不怕把无辜的地球人给吓出心理阴影吗? 不怕她去告他们吗! 可能是她内心疯狂的吐槽冲淡了一丝恐惧感,也可能是她表演害怕的时间已经足够,终于她身上有了力气,可以扶着话筒站起来,偏腿脚仍然有些软,在不正常地打着颤儿。 “你能唱歌吗? 那无数个冷冰冰的声音问。 她清了清嗓子,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能,但是我要换曲目。” “换什么曲目?” “F**k You。” 翻译过来:操、你、妈。 她发现《蝴蝶》实在太柔和了,不适合这群卑鄙阴险的家伙,还是得骂一骂他们才痛快。 也不管他们听了之后会如何反应,甚至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这个词的意思——这个可能性不太,到底是来地球走一趟,小语种也就罢了,几种应用比较广泛的语言,节目组应该都会配备相应的翻译器——谢澄直接就从旁边的乐队抢劫了一把小提琴,拉了两下后觉得不方便唱歌,就把琴塞还给人家,她则对着话筒清唱。 唱完第一部分就有伴奏跟上来。 流行乐一般也就是那么回事,第一部分主副歌,第二部分重复主副歌,第三部分副歌升华主题,再来段音乐收尾就算完结。 但这时候的谢澄心情不好,一点也不想按照套路来,唱完第一二部分就甩脸走人,根本不管乐队正拉得起劲,一下没了主唱有多么诧异。 她本意是想冷不丁逃跑,不料才走到门口,那两扇大门又极其迅速而不合理地关上了。 嘭地一下就合上的大门,连丝缝隙也不给她留。 她回头要去质问他们,却被观众脸上突然变换的雪白面具又给吓了一跳。 真雪白一片的面具,连眼睛那里都不留洞了,全部统一成略微带点五官起伏影子的平面,给她那种不是平面却胜似平面的感觉。 “你要去哪里?” 那无数个声音在问她。 谢澄也就慌了慌,可很快想到这是一个游戏,这一切都是假的,就没有那么怕了,“我要回家。” “你的家在哪里?” “我家……我家在哪里关你什么事啊?这种隐私的东西我干嘛要告诉你?你快放我出去,不然我现在就报警,告你非法拘禁啊!” “非法拘禁?”所有面具都歪了一歪头,似乎对此感到迷惑,“一个不开化的野蛮星球,也会有法这种东西吗?” 谢澄反问:“你什么意思?” “你不过是从一个原始星球被抱回来的实验品罢了,在法律上没有存在,法律当然也不会保护你。” “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作为一个地球人,她应该表现出听不懂。 但作为一个曾经的游戏玩家,她自然明白天堂星系虽然名叫天堂,但却不是每一处地方都会被光明所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