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星系只是一片星系,它不是一个国家,也没有一个强有力统治政府,有且仅有一个象征性的星系联盟,它所推出的星系法也不是每个国家和独立区都会接受。 而且在这片星海之外,仍有许多未被探明的区域,就比如说地球。 就跟之前常盈所说的那样,像地球这种连一级文明都没发展到的星球,被加入天堂星系其实是件好事儿。最起码天堂星系还承认你,星系法也能意思意思的照料一下。 而如果没有得到承认,那下场就跟森林里的野生动物差不多,能不能活,活的质量又如何,全看猎人的心情,反正作为猎物是没有半点儿自主权的。 不过作为一部电影来说,敢设置这样的情节,真不得不赞一句节目组的胆子大了。 “听不懂?”他们齐齐冷冷笑了一声,“你不需要听懂,你只要会唱歌就好了。” 谢澄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那要是我不会唱歌呢?” 然后她就看见,这么多人齐刷刷低下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她也不浪费时间,转身抓住了门把手,想把大门给打开。 不成想原先她费尽力气也打不开的大门,这会儿竟一推就开了。 外面正在一个满脸跋扈的红裙女子,一看见她就火冒三丈地质问:“你谁啊你?穿跟我一样的衣服,是不是想冒充我来砸场子啊?” 冒充她? 砸场子? 一时间谢澄有些懵,而更懵的是那个先前给她领路的男青年。 他自进大厅后就不见了踪影,这会儿竟又神出鬼没地冒出来,对着那红裙女子颤巍巍地问:“您才是今日来演唱的蓝小姐对吗?” 那女子表现出十分的凶悍,“对啊,我是蓝盈,是你们花一千万求我来唱歌的蓝盈!” 男青年这时一指谢澄,“那……那她是谁?” 蓝盈马上调转枪口,对准谢澄开炮,“对啊,你谁啊你?故意打扮成这副样子,是不是想浑水摸鱼,趁机来砸了我的招牌?” 可谢澄比他们还要委屈,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呢,“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一来,他就叫我赶紧走,催我过来唱歌啊……” “那你姓蓝叫蓝盈吗?是不是你名字你心里没数啊?” “我是不姓蓝又怎么了?他们花那么多钱请你来唱歌,却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那是因为我……” 真正的蓝盈话还没说完就变出一道普普通通的白色木门。 不,应该不是蓝盈变成了木门,而是她眼前的景象在突然间变化了。 好似在一刹那,蓝盈突然就消失,木门即刻出现。 周遭的景物也在这时扭曲变形,夸张成了抽象画里的模样。 变故突如其来,着实让谢澄又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又感觉到了那股轻微的阻力,那张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的,会呼吸的膜,被她再一次所穿透。 又有光从她身上掠过。 她扭头打量四周,却发现自己竟莫名来到了另一条走廊里。 简陋,空白,一面墙上镶嵌着玻璃窗,另一面墙上则开出了好几间房。 这……又是哪里? 她走到窗户口往下看,看见斜对面有一栋眼熟的粉红色大楼。 有点儿像公司的治疗分部? 不,不是有点像,应该就是治疗分部,因为她看见楼底下那把蓝色的公共长椅。 它原本应该是粉红色——实际上这家精神病院里,大部分地方除了白就是粉红,各式各样浓淡深浅不一样的粉红,这唯一的一把蓝色公共长椅还是她亲手刷出来的。 据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她悄无声息地发了病,又绕过了监控与值夜的护士,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桶蓝色的染料,直奔楼下就把长椅搞成了蓝色。 然后治疗分部的部长就出现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英俊的男人,可惜脑子看起来不太好使,“你为什么要椅子刷成蓝色?” 当时清醒的谢澄看着两手洗不掉的蓝色染料,比他更崩溃一百倍,“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们不是说特效药会对我有用吗?结果就是我半夜发疯把椅子刷成了蓝色?” “我问你为什么要把椅子刷成蓝色?”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明明就是你亲自动手干的。” “那时候我疯了不正常!” “疯了也是你干的。为什么你别的颜色不刷,非要刷成蓝色?” 谢澄不想理他,躺下去把被子一盖,就假装他不存在。 谁知这一举动差点没把部长给气炸,“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把椅子刷成蓝色?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说到后面,语调里都带上了哭腔。 可能是因为刚吃完药没多久的缘故,谢澄的内心无比冷酷,听见他哭,非但没有心软,倒是有点儿想笑,“我讨厌粉红色不行啊?” 部长一下子就没了声息。 她也没管怎么回事,就这么躺着躺着睡着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楼下的长椅一直是蓝色的,没人把它的颜色刷回去。 就是她去复查的时候,会有相熟的护士特别神秘兮兮地告诉她:“院长看见蓝色的椅子就会哭诶。” “哭?” “对啊,每次他看见蓝色的椅子都会哭,就是默默流泪的那种,看起来特别娇弱,特别惹人怜爱呢。” 原谅她实在想象不出,一个人高马大的英俊男人会对一把蓝色的长椅哭的十分娇弱…… 想一想都要掉一身鸡皮疙瘩。 反正部长不是负责她的医生,除了那回见面,两人也再没交际。 别人八卦他,谢澄听了也就听了,除了心底会生出一丝丝感慨来,就再没有任何波动。 但是现在,她又出现在了分部里。 为什么? 就因为演技场里会出现她熟悉的场景吗? 那先前那个大厅是怎么回事? 那些面具人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蓝盈,那个男青年,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不管是现实里还是游戏中都对他们没有任何印象。 而且作为一部电影来讲,如果它真的是定式拍摄,那它这个开头无疑是非常失败的。 演员身处其中都不知所云,那从观众的角度来看,它会是什么样子? 莫名其妙? 哗众取宠? 正想的时候,忽然谢澄听见有人在喊:“阿季!” 阿季!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道讯号,一下子就让谢澄在迷雾中抓住了一道光芒。 是了,先前那个旁白的男声也是说阿季——那是不是说她扮演的角色就是阿季? 跟蓝盈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阿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她妈妈。 她妈妈许秀秀。 当初正是正是常盈许诺会帮她找妈妈,她才会同意进入游戏,去做那个所谓的志愿者。 但事实时等她醒来后,八年已过,许秀秀仍不见踪迹。 当时常盈对她的说法是:“你妈妈的失踪并不简单,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查明她的下落。” 她当然不信常盈的话,“如果你没有帮我找她,那就算了好不好?你把钱给我,我自己去找,我自己去查,行不行?” 常盈笑了,笑里饱含嘲讽,“你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呢?你需要好好休息,好好吃药,等你病情稍微稳定一点,我们再来讨论这个话题好不好?或者你如果现在就肯叫我爸爸……” “……你如果有了我妈的消息,请务必在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常盈答应了。 然后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告诉她许秀秀的下落。 是真的找不到吗? 还是找到了却故意不肯告诉她? 谢澄离开治疗分部后,也曾拜托姜晚君帮她打听过妈妈的下落,但得到的答复也不容乐观。 “好像从阿姨把你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以前空子多,但现在不一样了嘛,想坐个长途车都要身份证买票。但阿姨好像没有用过这些设施,可能她用了别人的身份信息也说不定,毕竟不是什么地方都会很严格是不是?” 谢澄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她没杀人没犯法也没欠债,为什么自己的身份信息不能用,而要去用别人的?” 姜晚君道:“也许有什么苦衷呢,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演吗?等你红了,红到全国各地都有你的身影,那阿姨也就能看到你,就会来找你啦,你说对不对?乐观一点嘛。” 她一直觉得自己都挺乐观的。 乐观的相信许秀秀没有死,一定活在某个角落里,等着她出现,等着她把她带出来。 可是现在,面对猛然间扑过来的许秀秀,谢澄简直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力。 哪怕她知道这是假的,许秀秀的音容笑貌不可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但她就是……就是想多看一眼也觉得好。 因为她都快忘记许秀秀长什么样子了。 假的许秀秀牢牢抓着她,仿佛生怕她跑了似的,“来都来了,你还躲什么躲?早日解决早日轻松,来,跟姑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