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不会再好了。 塞西莉亚跪在地上,对着一堆模糊不清几乎看不出上面是谁的通缉令嚎啕大哭,扯着喉咙哀嚎:“对不起上校!我再也不会用拖地水泼您的脑袋了——请饶了属下一条小命吧!” 隐没在报纸后面只露出雪茄的一缕烟,斯摩格用慢吞吞的声音“嗯”了一声:“所以不是说了吗,整理完这些通缉令就可以滚蛋了。要整理到标出所有被通缉的人的姓名和赏金,顺便再把画像画出来,这些老照片真是模糊的够呛。” “你仿佛是在逗我笑!”一等兵痛哭出声,锤着地抗议,“这是十年份的通缉令吧!您积攒了这么多的破烂玩意儿真的没问题吗上校,被通缉的小海贼们的努力就这样被蹂躏仿佛看到了他们的泪水啊!话说画像是个什么鬼啊我连自己长什么样儿都形容不出来画个BALL啊!” 不管怎么说现在先去好好照照镜子并且对自己的长相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好吗一等兵。 现在的海军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斯摩格看着报纸上的八卦新闻想。 塞西莉亚一边哭着一边从地上捞起一张又一张的通缉令,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看不出来年代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不会有问题吧喂,感觉这种年代不明的东西里封印着什么打开之后就会摧毁世界的东西啊!比起去抓海贼还是先看一看海军的库房吧拜托了!媒体的各位不要去追究明星的花边新闻了看一看这些披着正义之师外皮的蛇精病们啊,看一眼穷苦大众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啊! 那边塞西莉亚挠头皮的声音几乎炸破天际,这边的三白眼上校也被“刷拉刷拉”的抓挠声烦的额角青筋直蹦,“卡巴卡巴”地把报纸捏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塞西莉亚毛茸茸的后脑勺上。 后者摸了摸脑袋,委屈地扭过来看着他。 窗外传来训练场上海军队士们的吆喝声,这几日明显比平时更加的紧凑,除了满身大汗和浑身酸痛之外,这样紧凑的训练也的确让因为斯摩格坐镇而有些懒散的海军士兵们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锻炼。 是个新兵蛋子也训练的有所成效,怎么这家伙—— 斯摩格吸了一口雪茄:“亚伯训练你多久了?你怎么连这种最基础的攻击都躲不过?” “上校,我的眼睛又没有长在后脑勺!”一等兵不满道。 “说的跟你的眼睛长在前面就有什么实质性用处似得。”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海军里就是有像你这样的家伙,让人觉得实在是搞不懂。”斯摩格斜靠在椅子上,双脚蹬在自己的办公桌沿,懒散地搭在一起,“不是为了正义感也不是为了对海贼报复,让人不理解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换个地方生活也许会更安全。” 塞西莉亚蹲在地上把揉成团砸在后脑勺上的报纸摊开,上面的头条是阿拉巴斯坦的战乱。她用手压了压报纸上的褶皱,看着新闻报道上的照片,黄沙中的国度看起来飘摇不安,她的耳边仿佛又响起故土猎猎穿过的风声。 空荡荡的不仅仅是城市的回响,也是灵魂深处的空洞。 “虽然说出来显得很矫情,不过我的确不得不在海军带着,除了这里之外已经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塞西莉亚一屁股坐在通缉令的纸堆里,双手撑在身后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唉声叹气,“听说上校从小就在罗格镇长大,所以我觉得,您肯定没有尝过饿肚子的滋味。” 坐在地上的一等兵顿了顿,解释道:“我说的是那种饥饿——持续三四天没有吃一口饭,而且不知道这样的饥饿要延续到什么时候为止。身体很饿,精神也是这样,想要下海捕鱼也要防备着不要被海贼捉到,不然准没好果子吃。政府早就垮台,国家的领导者不知去向,每天睁眼就是干旱的大地和灼热的太阳,如果找不到饭吃,还要被暴怒的父亲暴打。” 斯摩格侧过头看了看她,对方目光涣散地盯着某处,脸上的表情呆滞的像是一个白痴。于是三白眼上校也只好继续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的雪茄慢吞吞地冒着烟。 “我真的是被饿怕了,也被打怕了,觉得这种生活没完没了十分讨厌。直到海军的船路过我们那个岛,”塞西莉亚继续道,“我妈用我换了两桶水几个馒头和一块肉,我就跟当时的上校走了,哦,还是位女上校,长得特漂亮。” 三白眼上校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声。 “所以我才说除了海军我哪儿都呆不了,”一等兵摊开手,“我的人生只分为两段,一段是在故土,一段就是在海军里。只要海军还能给我一口饭吃,我就不会离开。” 窗外的吆喝声变成了木刀互相攻击产生的碰撞声,斯摩格将雪茄从嘴里拿出来,按灭在烟灰缸里,才发现烟灰缸已经塞满了,几乎爆出来。 留着一头乱糟糟的金毛的塞西莉亚翻身从地上坐起来,拿过斯摩格桌子上的烟灰缸,转身清理干净。她的表情看起来挺委屈的,看来是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却没得到别人的谅解而感到心塞。 斯摩格想了想:“你说的很诚恳,但这不能构成你消极怠工不求上进的理由。” “……”能不打破气氛吗,海军怎么了,海军就能随便践踏路人甲难得的深沉情节吗!这剧组没法呆了去什么伟大航路抵抗什么海贼危机,咱们先就人格尊重长久发展的问题深刻地讨论一下可以吗喂! 一等兵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斯摩格:“你还整理不整理了?” 塞西莉亚哭着说:“你们这么歧视我,我不整理了!威武不能屈!” 坐在椅子上的上校捏着手指骨发出“咔吧”一声。 塞西莉亚:“上校,您看我这么整理行不行?” 一大堆的老旧通缉令把一等兵淹没了一半。塞西莉亚坐在一堆看不清写了什么的纸里抓耳挠腮,时不时还需要把纸高高扬起对着光源努力分辨里面的东西,但说实话,有的通缉令发布的时候,她自己估计还在撒尿和泥玩儿,所以整理了半天,能记录在案的也就只有零零碎碎的几个人名而已。 斯摩格从自己雪茄的烟雾中看到塞西莉亚的后背,海军一等兵的队服背后的“正义”两个字和他穿着的衣服上的字一样端正,并没有什么区别。海军的正义都是一样的,从最高指挥到打杂士兵,只要背后有资格印上的,都是一样的。 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在入队时宣誓,无论多么危险苦难,都会遵守正义并捍卫正义,而所谓的“正义”是什么,海军也早就规定出条条框框划分出标准的轮廓。 连善恶都没有明显的边缘,那么被划分出明确边界的正义又是什么呢? 一等兵背对着他,比同龄女性要显得高出不少,纤长的脖颈和柔韧的四肢,握着笔杆的动作和握枪的动作都很幼稚,却又散发着年轻蓬勃的气息。 “如果没有被毒气伤到,亚伯也不该这么早退到二线。”三白眼上校忽然道,他动了动腿,摆出悠闲的姿势,“没有恶魔果实,在上面也没什么熟人,能得到赏识已经很不容易。亚伯那样的人,和你一样从小就在海军,经过特殊的训练,拥有比一般人更犀利的打斗技巧。但即使是这样,也不得不退下来,甚至差点丧命。” 塞西莉亚转过头看着他。 “都说海贼是一群亡命之徒,但要和亡命之徒干架的海军也没好到哪里去。”斯摩格继续说,“身手是其次,海军更需要的另有别的东西——海贼为了金钱和冒险而疯狂,那么海军就需要强大的意志去对抗这种疯狂。你,没有。”他别过头看着塞西莉亚,“所以我才说,你不行。” ※ “我的通缉令都出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没有海军来捉我?!我好寂寞!” ——被通缉的海贼的日记。 “哎,又把这些老通缉令给忘了。” ——档案整理海军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