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简短的宣传广告被NG了好几回,因为曾经合作过几次,导演也没说什么让人很难堪的话,只是周围一圈人包括黄濑凉太自己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再次NG后导演挥了下手,示意大家歇一歇,青森在旁边急得团团转,看黄濑凉太耷拉着头往场地外面走,迎了上去。 黄濑凉太具有一种天赋,只要看过一遍就能完美复制出来,这种才能令他从小学开始就比一般人要优秀得多,只要他想,基本上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就连做模特后,除了开头两年,后面也一直保持着零NG的优异成绩,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最近却不知怎么,突然惨遭滑铁卢,并且还有越来越糟糕的趋势。 身为一名称职的经纪人,青森很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转变这么大,然而每次问起来黄濑凉太都像河蚌一样闭口不开,青森看他颜色黯然的样子,心疼得都不敢过问了。 “好凉太,先把这个过了,等咱把这支广告拍好了,先休息一个月调整调整状态再接好不好?” 青森给黄濑凉太披上大衣,把装着热水的保温杯递过去,忙前忙后停不下来。 即便他说话的语气再小心翼翼,也免不了刺痛了黄濑凉太骄傲的自尊心,又羞又愧的,白皙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方面感觉对不起其他人的期望,还连累了青森,另一方面自己也清楚自己最近的状态,随着礼华与赤司征十郎举办订婚宴的日子越来越接近,心里像是有一只不安份的野兽在抓在挠,让他不得安宁,只得躲开礼华,减少与她接触的机会。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黄濑凉太对川上礼华的感情,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最初在国中听到她的名头的时候,说实话,不屑一顾更多一些,那个时侯他还是处于中二期的高傲少年人,心里想着任你们吹得天花乱坠,她川上礼华能做到的,我黄濑凉太会做得更好,入学海常之后,没想到又是川上礼华的母校,那时他已经在国中于篮球上受挫过好几回,心性磨练得成熟稳重了些,开始有些憧憬了,年纪轻轻就有这番作为的,即使放眼全日本,也不见得有几个,于是抱着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的心态接下礼华家的广告,又以玩笑的态度接受礼华的荫庇,一时之间日本媒体掀起轩然大波。 他觉得自己对礼华应该不是爱情,只是性格表现得比较黏人而已。 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自己日益焦躁的心情做出合理解释。 黄濑凉太坐在凳子上,手肘支在两腿上方,狠狠捂住自己的脸,颓败迷惘的气场都要化为实质性的背景板,没有一个人忍心责备他。 短暂休息过后,大伙儿继续开工了,在又经历了两次NG导演才一脸勉强地让过,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冬天的季节弄得汗流浃背,黄濑凉太拿毛巾擦了擦背后的汗,低着头沉默不语,同青森一起坐上回程的车,回到川上宅的时候,果不其然川上礼华还没到家,黄濑凉太洗了下澡,躺在床上还是觉得心烦意乱,翻来覆去地,没过几分钟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翻出耳机塞到耳窝里,一边点开歌单,一边踱进书房,然后抽了一本英文原著的诗歌集看了起来。 大概是从三、四周之前,也就是告诉黄濑凉太自己与赤司家的婚约那天,他的神色就莫名不对劲,此后相处机会少得可怜,以前常常做出的亲昵举动,还有大型犬似的黏糊糊的神态,再也没见过,礼华隐隐约约感觉黄濑凉太在躲避自己,这让她很不适应,回到家的时候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该找个机会和他谈一谈。 礼华在心里叹气。像是养了个儿子,总让人不省心。 这样思索着,机会便被送到手上了。她回到家的时候习惯性问管家黄濑凉太的行踪,意料之外地听说他回来后,在书房待了两个多小时,现在还没出来。此前他一直以早点睡觉为由,只要礼华回到住宅,他便闭门不出,就连晚饭也说是在外面吃过回来的。 也不知道是真吃过还是假吃过,哪有这样躲人的,像个幼稚鬼一样。 礼华心里暗自发笑,悄悄推开书房的门,却见黄濑凉太已经睡着了,空调开着,但温度打得不高,估计还是有点冷的,于是窝在贵妃椅上蜷缩成一团,脑袋靠着椅背歪在一边,发丝垂下去,覆盖住半边脸,有几根搭在他羽翼一般的睫毛尖上,灯光倾泻下变成晶莹剔透的质地,即使是在睡梦中还抿着薄薄的唇,耳机线有一根落下来,搭在胸前的纽扣那里,书本掉在脚边也浑然不知。 这样细细看着,礼华突然惊觉他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消瘦了不止一点点。 心底蓦地牵出一丝微小的疼痛。 她靠近过去,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不出丁点声音,用指尖撩起他额前细碎的刘海,顺势触碰了下额头,发现温度没有异常,才稍稍放下心来,然后把还扣在他耳窝里的另一只耳机勾出来,一边把手搭上他的发顶心一边轻声唤醒,发质柔软得让她忍不住揉了两把。 黄濑凉太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迷糊状态,像晒了暖洋洋的太阳之后的猫咪一样眯着眼,闻见熟悉的味道,伸展手臂便一把圈住礼华的腰,把脸埋在她的小腹处,一边蹭一边嘟囔。 “唔。。。礼华酱。。。。。。我好想你哦。。。。。。” 一头金发被蹭得乱糟糟的。 礼华勾起嘴角,近段时间沉闷的心情乍然轻松起来,少有地没摆出无动于衷的态度,反倒伸手用指尖顺了顺他的头发,戏谑道。 “怎么?不怕我了?” 黄濑凉太一下子清醒过来,身体僵硬得石化了般,一分钟后反应激烈地退开身体把背贴在椅背上,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颈红到头顶,他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眼角上挑像是自带眼线的猫,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 平时也没见害羞成这样。 礼华用手背掩住上翘的嘴角。 黄濑凉太小小声嗫嚅道。 “礼华酱。。。你、你回来了?” 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在哼哼唧唧,礼华差点没听清楚,不过终究还是听清楚了,她缓缓蹲下身来,伸手按在黄濑凉太的膝盖上,用身体挡住他的去路。 “来,告诉我,原因。” 凉太觉得自己的腿都在发抖,特别是被礼华用手掌贴住的那两块,灼热得好像要被烫伤了。不,不对,不仅仅是腿在抖,手指也在抽搐,就连勉强开口时,嘴唇也是颤抖着的。 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一样。 他尝试了好几次总算露出笑来,虚弱地说。 “你在说什么呀,礼华酱?” 礼华不给他半分装傻的机会,目光灼灼地自下往上盯住他的眼睛,盯得他无处可逃。 他狼狈地甩了下头发,把眼睛藏进阴影里,咬着嘴角讨饶。 “给我几天时间好不好?” 等过了订婚宴,大概就会好转的吧。 可能是依赖礼华酱依赖惯了,等过了订婚宴,搬出去一个人住,慢慢就会习惯的。 。。。。。。 搬出去。。。。。。 黄濑凉太的心脏突然像是被针扎到,狠狠瑟缩了一下,嘴角一不小心被牙尖划破,渐渐沁出一滴血珠,他悄悄用舌尖舔掉,和着不知从哪冒起来的酸和涩,咽进喉咙深处。 礼华注视了他半晌,终归是妥协了,轻轻扯了扯他鬓角的头发叹息道。 “别再躲着了,好好吃饭。” 若是在其他人面前,黄濑凉太此时早就冒着海带泪巴过去说你真好了,然而他只是梗着脖子,点了点头,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