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薰靠在他怀里,分明感觉到,一滴冰凉的泪水,落到了自己的颈窝之中。 白子画闭了闭眼,亲吻了一下浅夏的额头,道:“浅夏,我既然娶你为妻,你莫要怀疑,我是真的愿意一辈子都守护你,继续那个九死不离的诺言。但是,如今我已经继任长留掌门,我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 “可是,”紫薰抬起头来,望着他,神情认真:“我已经爱了你好久好久,比你想象得都要久,我不愿意离开你。” “浅夏,你知道么?这条路,”白子画指指眼前一级一级的台阶:“一共九九八十一级台阶,当年紫薰来长留寻我,师父命她爬上思过崖,她就真的爬了上来,遍体鳞伤。那时候,我就明白了,师父,是不允许我动凡心的,哪怕那个女子不是紫薰。所以,他罚你跪在三清殿,绝非偶然。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不能拿你去冒险。” “可是,”紫薰抬起头来,望着他,神情认真:“我却偏偏愿意为你冒险,哪怕这长留是个牢笼,我也愿为你画地为牢。” 白子画于是沉默了。许久之后,他轻轻道:“浅夏,走吧!” 他牵起紫薰的手,踏上横霜剑,逆着光,姿容难窥,衣袂飒飒,皎皎之姿宛如露华。 白子画没有低头,用宽大的袍袖将紫薰裹得严严实实,他很想告诉她,他不是不要她,却不得不送她离开自己身边。 回到绝情殿已是夜半时分,白子画见紫薰手脚冰凉,便吩咐李蒙准备热水给她沐浴。 他回身入大殿的时候,见一轮明月升到当空,照在地上,显得很是清冷。紫薰站在露风台上仰脸看着月色,神情竟比月色还要清冷几分。 白子画咳了一声,唤回紫薰,将热过的药递给她。 紫薰伸手接过药,心中酸楚,幽幽道:“你既然都不要我了,还管我做什么?” 白子画心中也有些感伤,浅夏,你是我的娘子,我不对你好,去对谁好呢? “尊上,热水准备好了!”李蒙回禀道:“已经安放在侧殿了。” “好!”白子画温言道:“浅夏,今日冻到了,去沐浴下,早些休息吧!” “好!”紫薰盈盈笑道:“这就去!” 看着紫薰转身而去,白子画登临露风台,对着海色月光下的长留仙山抚琴,一袭素白的衣袂在风中上下翩飞。可是那绝世琴音中却没有任何的情感,叫人心中万念皆空。 “好一个长留上仙,好一弦惊世琴音!”身后传来击掌之声。白子画并没有回头,只是依旧抚琴,淡淡地问:“师兄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 “子画,你打算如何安置浅夏?”东华坐在茶几前,伸手倒了一杯茶,饮了两口。 “师兄,我真的不知道。”白子画依旧抚琴,修长的手指在七弦之上若有若无地撩拨着,淡淡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可是……”东华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道:“师父今日让我带这个给你……” 他拿出一个小白瓷瓶,放在茶几上:“这是……是……渡红尘……” “渡红尘……我明白师父的意思了。”听到“渡红尘”的三个字字,他手下一滞,轻按住琴弦,只剩下一缕沉沉的余音在风中飘荡。他站起身,负手立于露风台上。 “师父让我做决断了,要么让浅夏参加仙剑大会,她一个凡间女子,不会剑术,难免有些为难。要么,就让她饮下渡红尘,忘记一切,回到尘世。可是……”白子画顿了顿:“这两条路,我都不想让她走!” “可是,师父之命,不得不从!”东华想了想:“我看浅夏姑娘筋骨极佳,你我再从旁指导,仙剑大会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行!仙剑大会难以预料,而且,入门弟子都要经过三生池,浅夏执念如此之中,她根本过不了三生池!”白子画转过身来,只是静静地望着东华,一袭月牙白的长袍简单干净,衣袂上华丽而不张扬的花纹流光溢彩。他的圣洁清冷尘埃不染总是让人心生敬畏。 “还是送她回凡世吧,让她忘了一切,也许会更加幸福一些。”白子画走到东华面前,拿起小白瓷瓶,往侧殿走去。 “子画,你不能那样做!浅夏其实是……”然而白子画的脚步太快,根本没有听到东华的最后一句话。 白梅花的气味充满了侧殿,白子画立在侧殿外间,听到沉香木浴桶中时断时续的水声。 在他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满月的时候,忽然听见“哗啦”的水声,似乎是浅夏已经沐浴完毕,从水中站起,然而,紧接着,“噗通”一声,再无声响。莫非是出了什么事?白子画再顾不得什么,转过屏风,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坐在浴桶中的浅夏背对着他,借着依稀的月光,他看到她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似乎这伤痕已经有些时日,他也分辨出了,这伤痕应该是长留的锁魂鞭所致。 为什么?浅夏的身上会有这样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