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在了怀中。
“父亲他,他”
鲛女的嘴角不断地念叨着。
夕阳洒下的暖光,透过水面,在海底洒下了光斑,朦胧了鲛女的神色。
陆尘然望着那熄灭的鲛珠,又是仰起头,那晕红的阳光让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眯,心中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
‘鲛死珠灭。’
或许这枚鲛珠是跟着自己,方才撑着最后短暂的微茫。
若是自己晚一些送鲛珠,那漨水的老鲛人是不是能多活一段时间呢?
不过,这也是老鲛人的造化吧。
是不能出手干涉的。
他拿着那一沓鲛绡,冲着鲛人夫妇温和点了点头,开口道:
“两位,那陆某就此作别了。”
鲛女抹了抹眼泪,望着那枚熄灭的鲛珠,看了片刻后,轻轻道:
“先生,慢走。”
“告辞。”
鲛女夫妇一直将陆尘然同公主送到了路口处,望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方才缓缓离去。
晕红下的那一株珊瑚神树,因为鲛女的泪滴,似乎多了一分生机,
那枚鲛珠无了光亮。
就只是一枚珠子了。
陆尘然跟在公主的身后,脑海中梳理着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事。
雪狐蹲在他的肩膀上,突然鼻子闻到了什么,紧接着便是嘤咛了一声。
织杼公主已经停止了游动,默默地站在原地,那双浅蓝色的瞳孔之中满是冰冷之意,就这么注视着前方。
血水已经染红了这澄清的海水,腥臭的味道夹杂着阵阵咸腥飘了很远。
陆尘然表情凝重地抬起头,望着前方。
只见得那名身着紫衫剑袍的女子,身后蹲着一众吓得面色青紫,瑟瑟发抖的乘客,此刻她手持着剑鞘,白皙的面颊因为激动而浮上三分酡红。
一名乘客紧紧地捂着被砍下的胳膊,面色惨白,晕厥在地上。
紫衫女子紧咬着朱唇,冷冷的凝视着眼前的十数名壮汉,斥声道:
“败类!”
“你们简直就不配为人。”
为首的刀疤脸腰间挎着大刀,抬头望着花钿落,冷笑道:
“花女侠,你真的要为了这些陌不相识的人同我等作对?”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若是你就此让路,我等掏出这些人嘴里面的珠子后,还能分你两个,若不然.”
花钿落眯着狭长的瞳,摩梭着手中的长剑,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将长剑自剑鞘中拔出,在夕阳的红晕照耀下,剑身融在海水中,波光粼粼。
“铿锵——”
“好好好,花女侠,你确定不让是吧,今天撞倒我们兄弟手里,算你倒霉,之所以和你说些,是让你见了阎王不做糊涂鬼,下辈子也好做个明白人!”
话语落下,刀疤脸身后的十数名大汉缓缓起身,十四柄环刀下,泛出血腥森冷的寒光。
刀疤脸死死的盯着这花钿落,眼神阴冷,没有大意,也没有太多额外的重视。
虽然这女子出身于江湖名门大派的峨眉剑宗,多少有些斤两,可他们的人数众多,又是常年行走江湖,经验丰富。
刀疤脸不信这花女侠能从他们这十几个人的手心里翻出天去。
他们虽然没学过什么正统武学,也不甚知晓江湖人所划分的什么内力境界,但一身本事都是在一次次搏杀之中滚打出来的,有着穷凶极恶之辈特有的悍不畏死,而且人多势众。
花钿落紧紧地握着手中细剑,却是不进反退,大踏步向前。
“花女侠?莫非你真的想要以一对十四?”
刀疤脸用了个眼色,紧接着便有四个大汉从两侧向前,海水的阻力太大,即便含着珍珠,却也有不少影响。
紧接着,四柄大刀同时从两侧砍下。
“唰——”
花钿落稍稍侧身,黛眉微蹙,随后一个仰身,手中细剑便挑开了四柄环刀,看似轻飘飘的,却在一瞬间的大力,将三名壮汉逼退了数十步。
剑锋尚在空中,右脚顺势猛踢左侧一名壮汉的下体。
“噗嗤——”
这一脚踹的狠,干净利落。
看的一众壮汉心下一颤。
“哦,我尼玛——”
这名大汉的双目顿时瞪大,躺在地上,紧紧地捂着下面,躺在地上不住地翻滚着。
“你这个贱人”
见此一幕,刀疤脸的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在海水中还有这种恐怖的力量,内力收放自如,此人的一身横练功夫,莫非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先天?
“兄弟们,一起上!”
随着刀疤脸的一声大吼,顿时所有的壮汉全部举起手中的环刀,以这刀疤脸为中心,如同扇面铺开,朝着花钿落围攻而去。
陆尘然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默默地望着远处的江湖争斗,一路行来只为送信,江湖人自有其宿命。
倒是那花钿落的身上,在心眼的观测下,有一抹淡淡地白色气体环绕于身,让他生出了几分兴趣。
莫非,这便是那些江湖侠客所练就的内力吗?
一路行来,他也见过不少妖怪,心中则是暗暗将这一路所遇,做了一个划分。
在他看来,这女侠的实力,显然要强于这些壮汉一大截,若以未化形的虎山神为水平的话,这女侠的气应是弱于虎山神,但应当不至于弱的太多。
不过现在化成大猫的虎山神就要远强于这位花女侠了。
这么看来,这女侠若是按照妖鬼中道行实力的划分,约莫是在三甲子道行的上下?
那只千年老龟和青葫芦能够化形成功,那道行就应该就是千年上下了。
至于漨水的龙君,自己并没有什么参照物可以对比。
“这倒是有趣。”
如果按照这种实力的划分,那自己应该是处于哪里呢?
一口可吞一泉水,水龙吟可劈老龟的神道枷锁,一笔可以抹平飓风.嗯,自己好像没办法用这种粗略的道行划分。
正在思索之际。
便是见得那花钿落已经冲出了重围,大喝了一声,下一瞬,手中的长剑便是递出,惊起了一道水波。
“铿锵——”
刀剑相交。
一声金石之声炸开,劲风向着四周吹拂,使周围的珊瑚草一起向后倒去,层层推进,蔚然奇观。
紧接着,顺着这个空挡,花钿落手中长剑一震,挡开了数柄环刀身体前踏几步,几乎与刀疤脸面对面,一掌带出凌厉剑气,就将这刀疤脸的心口彻底拍碎。
“噗嗤——”
刀疤脸猛地吐出一口血水,将口中的那枚珍珠喷了出来。
而后,口中便是不断地灌进了汹涌的海水,瞪大着眼睛,身体直直的倒在了地面之上,溺死在了海的深处。
“大哥!!”
见到刀疤脸横死在了水中,其他的大汉顿时怒了,脸上浮现起一抹疯狂狰狞,不退反进,朝着那花钿落舍身扑来,势要玉石俱焚。
花钿落眯着眸子,对这扑过来的几人无动于衷。
一剑自其中一名大汉的脑袋上穿过。
继而面无表情的拔出了染血长剑,横剑挡住另外攻上来的大汉手中的环刀。
“铿锵——”
一道金石之声鸣颤。
借着这一力量,花钿落猛地一跃,被白丝带束着的高扎马尾在水中四散开来,宛若散落的水草,掀起了一阵涟漪。
“唰——”
横向一剑,两颗头颅冲天飞起。
花钿落甩了一个剑花。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交手中,这十四名壮汉,就已经死去了四人。
紫衫剑袍随水流而涌动,飒飒风姿。
她狭长的眸子淡淡地望着眼前剩下的几人,朱唇染上了几分血红,轻语:
“找死。”
剩下的几名大汉相互对视了一眼,瞳孔中顿显惊慌之色,连忙是向后退了数步,余光则是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终于,老三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位狐裘小先生的身上。
其他的乘客尽在这女侠的身后,唯有这狐裘男子,看上去就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也不像是有内力的存在。
自己离他不过十数步的距离,只需要一步上前,以他为质兴许还能博得几分生路。
随后老三赶忙是抬起头,伸出手来,大喝一声:
“女侠且慢!”
话语落下,趁着花钿落愣神的一瞬,老三的眼角便是闪过了一丝狰狞。
——身影便是飞速地朝着那狐裘先生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