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女侠且慢!
“这儿这么多的珍珠,更别说重金难求的鲛绡了,明日趁着鲛人将咱们送回渡口,咱们人多,将那几个鲛人绑了”
诸人的脸色皆是一变,神色各异的相互对视了一眼。
珍珠同鲛绡绝对算的上是稀罕物,其中价值他们每个人都清楚的很。
刀疤脸却是皱了皱眉头,小心的打量了一圈,见得并没有什么乘客鲛人注意到自己:
“这些鲛人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啊,若非他们相救,咱们现在可全都是个死人了!”
其他的几名水手亦是犹豫了起来。
不管这份神态是装的还是真是流露,可行在海上,终归还是敬畏大海的,至少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是不愿意做的。
见到同伴皆是犹豫,那水手一咬牙,凑了过去,小声开口道:
“老大,俺的一家子都等着兄弟这次带钱回去呢,这次出海的货物可都是咱们弟兄的家底,家底都没了,要这条贱命还有什么用?干咱们这一行的,哪次出海不是把脑袋瓜子系在裤裆上?这么危险,这次咱们是活下来了?下次呢?”
“难道每一次都会这么好运?老大,只要咱们干了这票,就这最后一票,后半生可就衣食无忧了!”
水手越说越激动,脸上横练的肌肉抖了抖,越发地显得狰狞了起来。
一边说着,余光又是瞥了瞥坐在身后的那群商船上的乘客,继续道:
“老大,咱们一趟遇上了飓风,商船已经毁掉了,这些人本就应该淹死在这大海里,别忘了,那鲛人可是给咱们每人一块儿珍珠的,就算死在这海里,也无从对症,这些该死的人嘴巴里面的那珍珠,咱们几个.”
“你,放肆——”
水手的话语落下,刀疤脸的面色顿时一变,脸侧上的刀疤猛地颤抖了两下,一伸手就将那水手拉了过来,捏着他的脖子。
“老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三却是瞪着双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刀疤脸,同他对视着:
“老大,别以为伱之前干什么的,兄弟们心里面没有数,还是那句话,干咱们这行的,心有不狠的吗?这就是一锤子买卖,狠下心,咱们后半生可有的享福了”
刀疤脸盯着老三,心中却暗自琢磨着此事的可行性。
活到他这个岁数,人心这东西早已拿捏的透透的。
说实话,老三只是将他心中所想阐述了一遍,但这种话绝对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甚至为了维持自己这么一个大哥的形象,还要陪着老三演下去。
刀疤脸的余光撇着身旁的那几个弟兄,却见他们眼中都透出贪婪的光来。
他知道,此刻无论结果如何,自己必须要答应了,若是不然,立刻就会失去众望。
绑鲛人,可能这几个弟兄会犹豫一番,但是杀死这些乘客心中可就没有那么多的负罪感了,在微不足道的成本和巨大收益面前,人心是经不起诱惑的。
这很现实。
于是,刀疤脸便是微微招了招手,将这十几名弟兄叫到了一块儿,商议起来了应当如何行动。
花钿落默默地盘膝坐在原地,十七年的苦修,她的内力远非常人所能比拟,那刀疤脸同十几名水手的细声密谋,尽数传到了她的耳中。
她的眸子中顿时勾起了一抹凛冽之意,却并没有着急出手,手中紧紧握着长剑,调息着内力。
湛蓝色的海水透亮着。
株株珊瑚树种在道路的两侧,肥硕的枝叶上附着着细密的气泡,聚成堆,将整个海道遮掩的阴阴郁郁。
陆尘然跟在鲛女的身后,这已是部落的深处,周遭游过无数的鲛人,一脸好奇的盯着这个陆地上的人类:
“公主带回来的人欸!”
“是海上的飓风将他刮来的吗?”
“模样还怪俊俏呢。”
沿着青石白贝铺就的蜿蜒小路,一直朝着鲛人的部落深入。
一株巨大的珊瑚礁就矗立在水中,只是原本应繁茂的枝干,如今尽作枯竭,扎根于海底泥土上的根蔓,浮于地面道道纵横交错的干涸裂纹。
好像一个垂暮老人,静静地伏在深海之中,述说着岁月的痕迹。
一名精神矍铄的老鲛人静静地站在珊瑚神树之下,只可惜,那张脸上却是写满了沧桑,唯只剩下了惆怅与叹惋。
这株珊瑚神树被鲛人泪所滋养,它亦是哺育着这方小天地,庇佑着这一方深海的平静。
它是鲛人们的信仰。
可如今的鲛人,亦不知什么原因,原本这个多悲的族群,却鲜少能掉落泪滴了。
没有了足够的泪滴滴滋养,这颗珊瑚礁也越发地萎靡了。
此时,几名鲛人正站在他的面前,说些什么,陆尘然浅听了些许,大概是如何处置那些落水商贩的,零零碎碎的字眼中,夹杂着什么‘人心险恶’还有什么‘品性良莠不齐’,这不多时,几名鲛人便是点头转身游去。
鲛人长老冲着他们摆了摆手,而后看见了朝着这边游过来的鲛女,又是略带疑惑地盯着跟在鲛女身后的狐裘公子:
“公主,这位是?”
鲛女平静开口道:
“送信人。”
长老看向陆尘然,见其面向倒像是个温和的先生,想来本事不小,便拱手一礼,笑道:
“先生从哪里来?信是何人所托?”
“在下自狐山而来,路过漨水时,受两位鲛人道友所托,为其女儿送一封家书,送一份新婚贺礼。”
“原来如此,麻烦先生了。”
“收了报酬的。”
“那路也很远,先生快去快回。”
鲛人长老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继续看着那株珊瑚神树。
作别了这位长老,陆尘然循着信中的地址,来到了这鲛女家。
轻轻扣了扣门。
很快便是听到了一阵水流的声音,越来越近,继而门扉里面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女声:
“请问找谁?”
“织久。”
“我就是。”
门扉浅浅地打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了半个脑袋。
当看到是一个陌生的人类男子时,织久一脸的惊讶:
“先生找我做什么?”
“路过漨水时,你的父亲托我为姑娘送一份贺礼,这儿还有家书。”
“漨水?”
听到这个地名时,鲛女的神情顿时激动了起来,连忙是打开了门:
“真的是我的父亲?”
“应该不会错。”
“漨水?那可是有近万里远”
“乘蜃楼来的,倒是没什么。”
“先生快快进屋,公主也在?”
“就不进屋了,陆某还有要事在身。”
陆尘然冲着这鲛女笑了笑,将手中的鲛珠同那个装着信的竹筒递了过去。
鲛女咬着唇,略微颤抖的接过了竹筒,将那枚鲛珠放在了一旁,拆开信纸,捧在手中,望着其上熟悉的字迹,一边读着,眼角便是不受控制的一红。
或许是因为心中过于思念,又或者鲛人一族本就是多愁善感的种族。
下一刻便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滴滴泪珠融于海中,凝结而成了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公主默不作声,伸手捡起了这颗颗珍贵无比的泪滴。
如今的族中,最为缺少的便是泪滴,身旁这位陆先生的信倒也及时,这些泪滴虽并不能减缓珊瑚神树的颓势,却也可解燃眉之急。
不一会儿,似乎那鲛女的丈夫来了,好不容易才将这鲛女劝好了,而后一脸真诚地看着眼前的这人类先生,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想了想又是游进了屋子中,拿了一沓鲛绡递到了陆尘然的手中:
“先生这一路走来怕是不容易,我夫妇二人并无什么东西付这路费,唯有这些鲛绡,还请先生不要拒绝,收下吧。”
这世道,谁不晓得送信的难?
还是万里之遥的一封家书。
何况还是给海里送信,更是难上加难,这封信万里遥遥,无波折的送到这里,也称的上算个奇迹了。
陆尘然没有拒绝,收下了这些鲛绡。
继而脑海之中,便是有金书扉页缓缓浮现:
【与东海鲛绡结缘:(1/2)】
【东海出鲛绡纱,泉先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
“这份谢礼,陆某就收下了。”
鲛女擦拭了一下落泪的眼角,感激不尽,点了点头:
“先生自然是应该收下的。”
房间内,那枚鲛珠绽放着淡淡的光泽。
鲛女默默地望着这枚父亲的鲛珠,不知为何,眼泪就从眼眶中扑簌的掉落了下来。
心中的那种悲怆抑制不住,眼泪也止不住了。
鲛珠的光泽越来越淡。
最后,骤然的亮彻了一瞬间后,便在鲛女的眼中逐渐地熄灭了。
鲛女泪眼朦胧的望着丈夫,她的心思剔透,隐约明白了什么。
“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