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怎么样啊?” 阿隐刚跑回来,就看到屋零正在为木头疗伤,方才还龇牙咧嘴的大蜘蛛正倒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这时,蓝衣少年也急匆匆地飞了过来,他先向屋零拱了拱手,转头瞧见阿隐没事,这才恢复往日神色。 “不行了……”屋零收了掌,掩下一丝疲态,叹了口气:“他伤得太重,恐怕已回天乏术。” “什么回天乏术?”阿隐死死抓住屋零,不敢相信地哭咽道:“大师你不是法术很高强吗?怎么就救不了我爹呢?” “阿隐……” 木头忍着剧痛,无力拉着阿隐,摇摇头:“大师……已经尽力了,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阿隐不断摆着脑袋,一颗颗晶莹的泪花不时滴下:“爹你不要离开我……” 木头带着微弱的气息低声安慰道:“人……都会进黄土的,爹……只是早……一点而已……” 木头身上的剧痛渐渐消失,全身开始发冷,困意袭来。 他拼着身上仅存的最后一点力气,转头看向屋零,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张着:“大……师……” 屋零低下身子,侧耳靠着木头静静听着,不时点点头。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木头微微含笑看着阿隐,他想伸手抚摸自己的孩子,伸到一半便垂下,甩在了雪地上,一些细小的雪子微微扬起。 “爹!” 阿隐抱着木头开始放声大哭,久久不能平息。 乌云又遮住了太阳,寒风呼呼地刮着,不知不觉雪花悄然而至,将方才残破的屋舍,死伤的村民,以及倒地的大蜘蛛无声无息掩盖。 阿隐终于停止了哭泣。身上的白雪也渐渐多了,她呆呆地抱着身体僵硬的木头,想要自己的体温捂热冰冷的尸体。 他欺骗不了别人,只想欺骗自己,他怀里的爹爹只是睡着了,并没去死去,她在等木头醒来,让爹爹带他上山采蘑菇,逮野兔…… 一旁的少年眼底闪现一丝光亮,仿佛冰山似的他也能感受到他的哀恸,他深深将眼睛闭上,下一秒也迅速睁开恢复平时的淡然。 他看了眼师父,在等待着屋零的回应。 屋零叹了口气,微微点了头。 少年得到指令,朝阿隐走近,他横手一劈,阿隐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 “凛凛啊,看妈妈给你做了什么菜?” “哇,有红烧猪蹄,烤鸭,辣子鸡……”桌子上有不少美味佳肴,光看都让向凛凛同学流了一嘴哈喇子。 向凛凛抹了抹嘴!抬手就要向离自己最近的口水鸡靠近,画面突然模糊起来,桌子上的美食渐渐消失了,慈爱的母亲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阿隐吓得坐了起来。 “你醒啦。” 一位估摸十七八岁的男子正揣着笑看着她。 他的五官清晰分明,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有着与蓝衣少年不同的健康肤色,黑色长发用蓝色发带高高束起,一身素色长袍。 “你是……” “我叫云间。” 云间从桌边端起一碗冒着热气药汁,送到阿隐手边。 “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吧。” 阿隐没有接药,依旧继续追问:“这里是……” 云间收起笑容,板着脸道:“快喝药。” 阿隐眨了下眼睛,笑意盈盈地接过药碗。 这位仁兄还真是阴晴不定,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立马转阴。若我还死不喝药,看他那架势那威严,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啊…… 虽然自己讨厌喝药,可终究自己的小命要紧,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条命,要是葬送在这里,那得多亏。 看着这碗浓稠的药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着鼻子将药汁尽数灌进了口里。 药汁一入口,浓烈的咸苦味瞬间充了整个喉腔,顿时生出作呕的感觉,阿隐皱着眉,努力用理智压制着自己的生理反应,终于把药汁都吞进了肚里。 云间见阿隐把药喝了,面色立刻阴转多云,他转身拿了一杯清水给阿隐漱口。 被苦涩的药汁折磨得半死不活得阿隐见到清水就像捡到救命稻草,立刻接过杯子,一口气将水吞进了肚子里。 “慢点,别呛着了。” 云间笑了下,起身又倒了杯水。 这么一来二去,阿隐前前后后喝了将近一壶的水。 “终于活过来了……” 阿隐倒在了床上,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而一旁的云凡早已笑得不成样子。 “对了!”阿隐从床上爬了起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里是归墟。” “归墟?” 拜王二婶平时的杂谈,阿隐还是知道归墟是个有名的门派,于三百年前开山立派,以轻功和剑术扬名立万,现在已传至第十三代,掌门好像叫屋立。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受了伤,是屋零师伯把你救回来的。” “原来如此。” 云间点点头:“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恢复了一些,再休养个把月就能全好了。” “那……我……爹呢?” 虽然阿隐亲眼目睹了木头的死,可在心里还是不愿承认,她多么希望她的爹能活着,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噩梦。 “你爹……”云间顿了下,像兄长般拍了拍阿隐,示做安慰:“师父已经将他好好安葬了,小兄弟你放心,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会好好照顾你的。” 云间看着那双明澈的桃花眼,陷入了回忆。 屋零将一大包用黄纸包好的中药放在了云间的说中,沉声道:“这是云游开的方子,你按着每日的剂量定时给这个孩子服用。” 云间点点头,“这位小兄弟是……” “他是我从李家村带过来的孤儿,他的父母在不久前刚刚过世。” “这个小兄弟实在太可怜了。”云间略带惋惜地看着合眼沉睡的阿隐。 屋零谈了口气:“爹娘接连过世给这个孩子打击太大,加之身体上也受到了重创,我怕他承受不了,所以让云游在方子中加了一个归墟特有的仙灵草。虽然不能完全消除他的悲痛,但也能让他坚强地挺过这个难关。” 云间一脸正色,摸了摸手里的药包,郑重道:“师伯放心,云间定会悉心照料这位小兄弟!” 阿隐见对方忽然没了音,便伸手扯了扯云间的衣袖。 云间眨了眨眼眸,回过了神。 “对了,我还忘了问你的名字呢?” 见阿隐没 因为悲痛,阿隐哽咽了,话音带着颤抖:“我叫…阿…隐。” “阿隐小兄弟,以后你就住在归墟吧,和我们一起练武吧。” 阿隐有些不敢相信:“可……可以吗?” “不过……” “不过什么?”阿隐急切地问道。 拜师学艺,做一个匡扶正义修道之人。这是阿隐来到这个时代所立下最大的愿望。 本来以为要做一辈子农夫,可方才云间的一席话犹如救命稻草般给了阿隐新的希望。 这样的阿隐已经无法用理智控制自己,他现在想要的就是留下来在归墟学艺。 “你先要把伤养好。” 云间的回答让阿隐顿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骗我呢!” 云间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暖声道:“你个傻瓜,我怎么可能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