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归墟山上的积雪早已被嫩绿的新芽代替,光秃秃的树干穿上新春的衣裳,山下许多姹紫嫣红的花也争相开放,引得山上一些泛红的花苞跃跃欲试。 “阿隐!” 一大清早天还未亮,云间就把阿隐从屋子里拽了出来。 阿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道:“云间哥哥,你一大早就拉我出来什么事啊?这公鸡都没打鸣呢,你怎么比公鸡还……啊哦!” 云间直接赏了阿隐一个爆栗子,没好气的说:“我是见你总闷在屋子里,想带你去个好地方。” 阿隐本来还恍恍惚惚,被云间这么一锤,就清醒了不少,再一听云间说要带他出去,阿隐睡意顿时醒了大半。 “啊?你要带我出去?”阿隐有些不敢相信。 这段时间阿隐一直由云间照顾,因此两人的关系便比常人要亲厚许多。不过云间身为掌门座下的大弟子,归墟排行第一的大师兄,往日里除了要协同屋立处理派里不少大小事物,现在还要抽空照料阿隐,也只能跟阿隐说些有关归墟的杂谈趣事。 如今云间居然破天荒地要带他出去,阿隐是相当乐意的,开心得要从地上发射到山峰上。只是……她抬头望望天,璀璨的星子正挂在黑帘上向她眨着眼睛。 阿隐裹紧衣袍,打了个冷颤,悠悠道:“可这天都没亮呢……” 云间抬头看看天,一本正经道:“去那个地方要费些功夫,自然是要这个时辰去的。” “哦……” 云间从来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对于他的回答,阿隐自然是深信不疑,即使现在还带着丝丝凉意,阿隐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云间出去了。 = = “阿隐快跟上!” 云间挥挥手示意阿隐跟在自己身后。 阿隐跟着云间爬了许久的山也没个尽头,她抹了抹额头冒出的细汗,喘着气问道:“云间哥哥,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云间眼珠转了下,用略带深意的语气道:“去了就知道了。” “哦。”阿隐随意回应了一句。两人继续在林木纵横的山上走着。 估摸半个时辰后,面前的密集的山林渐渐疏散,阿隐的视线也逐渐的开阔起来,直到山峰的尽头,前方带路的云间这才停了下来,他向阿隐摆摆手,有些兴奋喊道:“阿隐,我们到了。” “终于到了。” 阿隐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将腰间的水壶打开猛灌了几口,这才认真地开始环视周围,这处高地十分开阔,周围栽种了不少桃树,有些树还隐约点缀着粉嫩的星光,不远处云海翻涌,犹如人间仙境。 看着这样的美景,阿隐不由感叹:“这地方还真不错,若是再过些时日,想必会更美。” 云间眸中带着笑意,只见他走到了悬崖边,回过身将头轻轻向前一带,含笑道:“那……这处呢?” 阿隐起身走到云间身边,随着他的目光俯身一看,眼眸放光,殷红的小嘴微微张开。 带着惊讶之音问道:“这……难道是……” 云间点头,从白袍中伸手指向下方,“这就是我们归墟派。” 归墟派坐落在归墟山的半山腰上,此处高地却恰巧处于归墟派斜上方,整个归墟派尽收眼底,远处雾气缭绕的群山连绵起伏,犹如一幅恢宏又不失秀丽的山水画。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阿隐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当年诗人杜甫游历泰山时的万千感慨。 它犹如一道光拨开阿隐近日抑郁的阴霾,或许木头说的对,人都有生老病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也才十二岁,以后要走的道路就如同山路一般弯弯绕绕,崎岖不平,他实在不应该再为了爹娘的前后离世而如此颓废下去。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一动不动坐在绿茵的草地上,清晨的暖阳慢慢显现在画卷的一角。 阿隐看了许久才启口问了声:“云间哥哥,你带我来的目的不仅于此吧?” 自从阿隐跟着云间上山,她就猜到是看日出,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日出只是其次,归墟才是最终的目的。 云间粲然一笑,并不直接点破,只是道:“我是看你一个人总躲在屋子闷闷不乐的,今日正好有空便带你出来散散心。” “原来如此……”阿隐回头看着他,白皙的脸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语气轻松不少:“谢谢你,云间哥哥。” “啊?”云间被阿隐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搔搔头:“这有什么好谢的。” “当然要谢啦!”阿隐蹲在草地上,细细地看着:“这是我来归墟最开心的一天。” “开心就好。” 云间见阿隐往日的阴翳少了许多,这才舒了口气。 “阿隐,这可是我的秘密处所,你可不许告诉旁人” “放心吧,我口风很严的。” 阿隐转身继续欣赏脚下的风景,在殿前的平台上隐约有几名身着浅蓝归墟派服的弟子正练着剑。 “哎……”阿隐好像发觉什么,蓝色衣服……那个救他的归墟弟子好像也是身着这种服饰,只不过他到现在都没见过那个少年。 不过提起那个少年,阿隐顿时就一肚子火。不让他出去找人就罢了,居然还把他打晕给扛来这里…… 看来,这长得好看的也不一定是什么善人,长得勉勉强强的也不一定是个坏人,就比如他身边这个普通的云间哥哥。 云间见阿隐的面色由红转白再转青,变幻得有些快,甚至还看见他又怒又笑,莫非是……走火入魔了? 云间实在是担心,不得不打断阿隐小世界:“阿隐,你没事吧?” “啊?”阿隐回过神来,呵呵一笑:“我是在想这些练剑的哥哥的服饰如此奇怪?还有之前我看到的那些姐姐都做什么去了?” 所谓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阿隐这随口一问,竟然问出了一个归墟派收徒的不成文规定。 “那是入室弟子。”云间看了看台上练武的师弟们,接着道:“你有所不知,我们归墟自开派以来只招收男弟子练习最上乘的功法,至于你平日见到的那些女子除了少部分修习武艺外,大多是在这里跟着屋弦长老识文断字的。” “为什么啊?”阿隐有些不明白,即使他现在是男儿之身,可他身体里住的可是一个女人的灵魂,骨子里也依旧保留着新时代男女平等的思想。在他的观念里,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也能做,不是只有相夫教子这一条路。 念此,阿隐有些愤愤不平:“就因为她们是女儿身,所以归墟就不能教她们学功夫了吗?” “当然,这是归墟千百年来的规矩,就连师父的女儿也不例外。” 云间皱了下眉,疑惑了……阿隐一个男人怎么对此事这么关心?还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忍不住开口问:“阿隐,你是怎么了?这种稀疏平常的事,你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我……” 我是女子啊……只不过我这具身体是男的…… 可是他该如何向云间解释这一事实?即使解释了,估计云间这脑袋也未必会信…… 那么他……怎么圆这个格外激动的谎呢? 阿隐思索再三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阿隐?” 云间见她没反应,将声音放大,又喊了句:“阿隐!” “啊?”阿隐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呆呆地望着她,“云间哥哥,什么事?” “你又再想什么?” 看来云间对于自己的异常激动也并未在意,阿隐松了口气。 他装作一脸窘迫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掩盖住自己的慌乱:“没什么,我只是有些饿了……” 云间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快就饿了?” 阿隐点点头,摸摸自己的肚子,一脸埋怨道:“你我早饭都没吃你就把我拉出来,方才又走了那么久的路,肚子早就饿了。” “这样啊……”云间不好意思搔搔头,傻笑道:“阿隐我一时兴起,竟忽略了此事,要不我们现在就下去找吃的吧。” 阿隐见云间眼眸澄澈,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点点头道:“那好,我们这就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