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的嗓音从尖亮陡变成绵柔,甚至就连眼眸也和手指一样又尖又柔。
不过许海青不会怀疑,这只手只需轻轻一划,必然可锋利如刀般,轻易地割破他的喉咙。
所以他不敢动,但心底里仍在强撑着气势,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
毕竟他穿越前可是一名资深的心理咨询师,对人性和人心最是熟知通透。尤其越是紧要关头,就越要懂输人不输阵的道理。
“八皇子要杀我可谓费尽心机。”许海青平稳安坐,甚至还有闲心抬手倒酒,“不过我觉得奇怪,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杀我,为什么之前不动手,反而现在肯暴露身份?”
柔软的窗纱被火舌逐步蚕食,火势渐大,衬的老鸨的脸颊红光满面。
她娇滴滴地仰笑:“呵呵呵……当然是之前不可以杀,但现在嘛,我还是舍不得杀你。”
许海青不顾捏在自己肩头的手指,就着楼下传来的酒客叫好声,饮尽了杯中酒。
“不。”烈酒冲刷着神智,烈火的暖意令许海青的胆子也大了几分,“你不是不舍得,而是在怕。”
“哦?”老鸨笑意不止,手指缠绵般地揉捏起来,“你为何觉得我在怕?而不是舍不得你这等潇洒倜傥的气度?”
许海青也自得地笑,只是没人知道他背后已经渗出了汗。
可他却偏过头,用一种怜悯地眼神盯着老鸨说:“你不是舍不得杀我这个人,恰恰你舍得。在这栋登高楼里,佳人才子,纸醉金迷,你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人心你都体会过,所以你根本不在乎我,你在乎的只是你自己。”
老鸨似被勾动好奇心,忽然将下巴贴在许海青的肩上,柔声问:“我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想知道知道,我自己到底在乎的是什么?”
“呵呵。”许海青再抬手、再倒酒,“你在乎的是自己的命,勾栏瓦舍,长袖红招,女人在这世道红颜薄命,如猪狗更如货物。你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会更惜命。但你的命从来不是你自己的,而是八皇子的。他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便死。”
老鸨哈哈大笑起来,夹杂脂粉的香气吹在许海青耳畔,语气虽埋怨可却甘心承认:“你真的很懂我。”
“不止如此,我还知道今夜八皇子对我还另有安排,所以他要你困住我,而不是杀了我。”许海青从容地说着,抬手举高酒杯,“只是从你见到老莽出手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开始害怕了,你觉得困不住我,又不能杀我,加之若是失职就会被八皇子杀死,不想失职又敌不过老莽,你觉得进退两难,无论如何都是必死的局面。”
老鸨闻言笑容渐渐消失,她的眸子也变了,变得恶毒,手指也渐渐隆起青筋。
许海青这番话说尽了她的心思,更说出了她最为难的痛楚。
她现在的确进退两难,甚至感到一丝莫名的无力。
“不过你做了件聪明的事。”许海青突然夸赞她,眼神也透着欣赏,“你先出手制住我,老莽被迫不敢乱动,你现在虽然不能完成使命,但已经保住了命。所以不要生气,来。喝了这杯酒,消消气。”
许海青举着酒,老鸨看了眼酒杯,又看了看坐在那不曾说话的老莽,于是从微妙的气氛里接过酒,然后一饮而尽。
窗纱此刻已燃烧殆尽,烈火趁势四散,企图吞下整个雅间。
但屋中四人却如置若罔闻,而老鸨则当机立断质问:“你似乎将我说了个干净,可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当然要告诉你怎么做,毕竟我也很怕死。”许海青无辜地说,“你只要背叛八皇子,听命于我就行。”
老鸨细眉一挑,不自禁嗤笑着说:“你?凭什么?人家八皇子是天横贵胄,可你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
许海青被老鸨讥嘲却不生气,反倒更有底气:“对,就凭我。凭我是整个西京城都看在眼里的人,是日夜酒醉在登高楼里的梁王殿下,是老莽要传授毕生绝学的人。至于八皇子,他只有一个皇子的身份,是不敢走出王府的可怜人。所以,只要我杀了他,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八皇子!”
老鸨惊得一愣,老莽也是一愣,心悦君听的更是脸色苍白。
三人都被许海青的大胆震惊了,于是都面面相觑,可都心有灵犀的觉得,他说的极为有道理。
沉寂中,老莽突然哈哈大笑:“好!有胆气!许海青,你果然没令我看错,虽然你没有武艺傍身,可这等心计不可谓城府深沉,寻常人绝不是你的对手!”
老莽满意地倒酒,满足地饮尽。而老鸨好像憋不住般地说:“可你一定不知道,八皇子已经再来的路上,而且带上了江湖中的医道奇人,鬼医!此人绝学乃是脱胎换骨,今夜就是要将你的这幅根骨和皮囊换给八皇子,好让他可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