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之所以梦的细节全都记得，是因为这个梦过于真实。　　　　我梦到了我的婚礼。　　婚礼好像是在我们房子后面的森林中举行的，在梦里，我依旧穿着洁白的婚纱，甚至还戴上了质地轻盈的头纱，我走过鲜花铺就的小径，走到了牧师主持婚礼的台前。　　　　这明明该是我的婚礼，但四下里却没有一个人。　　没有史蒂文，没有答应要当伴娘的娜塔莎，没有脾气古怪的史达克，没有司仪，谁都没有。　　　　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台前，仔细打量着台上华丽的玫瑰花拱门，森林里潮湿的风吹动杉树的树枝，挂在枝桠上的白色玫瑰轻轻晃动着，我感到自己裙子的下摆也动了动。　　　　一开始我以为是风吹到了裙摆，裙摆晃动第三次的时候我终于低头去看。　　　　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正扯着我的裙摆，轻轻的来回晃着，我的眼睛对上了一双最可爱的蓝眼睛。　　在那一瞬间我就知道那是史蒂文的眼睛，却又不完全是。　　有着史蒂文眼睛的小女孩儿只有四，五岁的样子，脸蛋粉扑扑的。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裙子，那裙子不知怎么的，竟像极了我的婚纱。　　　　这大概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小女孩儿，五官精雕细琢，粉雕玉琢。　　一瞬间脑海里飘过“娃娃”，“天使”等不足以形容的庸俗词汇，想来想去，这世界上一切拥有着纯洁美好特质的美丽存在，竟无法跟她做一丝一毫的比较。　　　　我词穷，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冲我笑，胖乎乎的小手递给我一束捧花。　　我接到手中后，小家伙冲我张开白嫩的胳膊，嘴里啊啊的叫着，要我抱抱。　　　　我弯腰抱起她，她坐在我的臂弯，小脑袋依偎着我，身体几乎没有什么什么重量，却又暖又软。　　我从来没抱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子，心里总是怕摔着她，所以格外的小心翼翼。　　　　小女孩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看着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也不说什么，只是冲我安静的笑。　　“你是谁呀？” 我轻声问。　　　　小女孩不回答，冲我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那小手带着无比真实的体温，动作生疏的摸过我的眼睛，摸过我的鼻子，再小心翼翼的摸过我的脸颊，摸过我的嘴巴，像是在极力的记忆着我的模样。　　我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小女孩看我表情难过，淡淡的眉毛也蹙了起来。　　　　“妈妈。” 她脆生生的唤我，眼泪毫无预警的顺着粉嘟嘟脸蛋滑下，简单呼唤中饱含的不舍让我的心一阵绞痛。　　　　然后我就醒了，心中怅然若失，眼睛盯着病房的天花板，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　　　　过了好久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梦，期间史蒂文一直在旁边焦急的擦着我眼泪，嘴里反复的问我怎么了。　　我不受控制的流着眼泪，又侧过脸向他破涕为笑道：“史蒂文，我们有宝宝了，是个女孩儿。”　　　　金发男人的表情僵住了，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还以为他会……怎么说，更开心一点。　　　　或许只是惊喜呆了也说不定？　　　　于是我又控制住语气中颤抖的激动，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金发男人僵硬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谁告诉你的…？” 过了好久他才平静的问，语气寒冷的可怕。　　　　他这是怎么了？　　　　我怔怔盯着他的眼睛，没流干净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却生生忍回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告诉我的？我需要谁告诉吗？　　这算什么问题？　　　　沉默让时间变得冗长，两人互相盯着，气氛是莫名对峙的气氛，谁都不愿先开口。　　　　几十秒钟之后，史蒂文叹了口气，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我却感到小腹一阵抽动，明明白白的，清清楚楚的，有什么小东西在我的体内动了一下。　　　　我一手条件反射的捂住肚子，一手飞快的捉住史蒂文的袖子。　　　　他察觉到我的反常，立刻紧张的反握住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怎么了？”　　　　“她动了……？” 我皱着眉，有些难以置信的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荒唐。　　非要从第一次算的话，这孩子一个月都不到吧？怎么可能现在就会有胎动？　　　　这两个字似乎给队长大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似乎比他从托尼哪里听到的所有下流话都过分，他的脸色以可见的速度迅速难看起来。我看着他阴沉的脸色，连此刻最应景的“委屈”二字都抛到了脑后，只觉得他现在的反应异常的让人害怕。　　我感到他捉着我手掌的力度在微微加大。　　　　而下一秒他的说出口的话让我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凝固成了冰渣。　　　　他说，Lucky，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我呆呆的看着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了他的意思。　　金发男人回看我，满眼是悲悯的神色，却很坚决。　　他这样的表情让我害怕，这样的表情是人们做取舍时带着的，通常伴随着深思熟虑，和一意孤行。　　　　“理由呢？” 我听见自己问，语气冷静的不像自己的声音。　　　　他告诉我，我昏到之后被送回纽约，昏迷的状态持续了三天，期间被查出怀孕两周，而怀孕就是我昏迷的理由，肚子里的胎儿周围环绕着两颗苏醒了的无限宝石，带着史蒂文身上的超级血清基因。　　　　这孩子，用托尼的话说，是一个随时会爆发的能量炸|弹。　　　　“它的生长周期很短，没人能看出它是什么东西，B超也检测不出来，” 男人皱着眉，语气单调的陈述着：“它没有人形，更像是一个缓慢膨胀的能量阵，却在你的子宫里。史达克，班纳，赵博士，没有一个人能判断出它到底是怎样的生命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依靠着无限宝石的能量和你特殊体质造就的生长环境在不断变强，你可能感受不到Lucky，你的自愈能力其实每日都在修补你脏器上新增的伤痕，这就是为什么最近你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吃的东西越来越多却越发消瘦……” 金发男人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眼神阴戾寒冷：“…它在一点一点杀死你。”　　　　想杀死我？怎么可能？　　　　史蒂文手掌上的温暖跟梦里小女孩小手中的温度重合，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留恋，是第一次与我相见，竟也是告别，这孩子知道她的处境危险，知道别人要害死她，她是来看我最后一眼。　　我的手不自觉的抚在还未成型的扁平小腹上，低着头沉默不语，心里难过的翻江倒海一般。　　　　“Lucky，你说点什么啊…” 史蒂文的声音传来，我却因为耳鸣听的很不真切。　　　　“我可以承受两颗无限宝石的能量…… ” 我听到自己不死心的辩护：“我的体质是特殊的。”　　　　“你可以在不濒临极限的时候承受两颗无限宝石的能量，” 金发男人盯着我，眼神坚决的可怕：“但你不能承受两颗宝石，加上超级血清，再加上一个怪物！”　　　　“她不是怪物，” 我冷冷的开口，抚着肚子的手下意识收紧：“她是我们的女儿。你不保护她，我来保护她。”　　　　史蒂文呼吸一滞，我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冲我大吼起来，或者摔东西之类的，但他没有。　　金发男人站起来，挫败气恼的在病房里走了一圈，再次在病床旁坐下来时，我留意到他的眼眶是红的。　　“你能告诉我你想怎样保护她吗？” 他压抑着喘息问我，蓝眸死死的盯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平静回答道：“……总会有办法的。”　　　　“…别告诉我你为了她去死也是办法之一。” 他依旧盯着我，“死”这个字咬的很重。　　　　为她去死？我皱眉。我真的做好为这孩子去死的准备了吗？　　说实话，我自己至今连作为母亲的觉悟都没有。　　可是她来看我了，她那么柔弱，那么无助，我不能不管她。　　　　“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我放缓语气，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史蒂文紧绷着下巴，一言不发。我捉住他放在床单上的手，他轻轻回握我。　　　　“我知道分寸，” 我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我有能力保护她，就算真的做不到的话也不会勉强自己，可你至少得让我去试一试啊。史蒂文，你不知道她长得有多漂亮，我真希望你能看到她的脸。”　　　　男人的脸上似乎有些动容：“你能保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我保证。” 我快速回答：“我还没跟你去度蜜月，你不会在全纽约找到第二个像我一样迫切想要活到10月份的人了。”　　　　史蒂文的表情依旧沉重，对于我冷笑话没有什么反应。　　　　“好不好嘛？” 我拉着他的袖子，半是央告道。　　　　过了好久，男人才艰难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