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身体极度虚弱,我变得嗜睡起来。 无限宝石在体内发动治愈作用的条件之一就是昏迷和沉睡,清醒的时日变得越来越少,我想我体内的伤一定很严重。 我开始频繁的做梦,梦里的内容大致相同,依旧是空无一人的,白玫瑰盛放的婚礼。 诺大的魔法森林中,只有我和我的小女孩,她依旧是四五岁的模样,容貌天使般纯洁,我抱着她坐在主婚台的台阶上,她充满信任的依偎着我。玫瑰花瓣从枝桠上飘落,冰凉的阳光从树枝的缝隙中透进来,跌碎在如茵的深绿色草地,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跟随着潮湿的风,一阵一阵的穿梭在森林中。万籁俱寂,只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我讲故事给她听,她胖胖的小胳膊环着我的脖子,湛蓝的大眼睛专注的盯着我。 讲到她喜欢的地方,她就会对我露出天使一般的笑颜。 我喜欢这样的梦,不,这不只是梦。 她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她知道如何借用宝石或其他的能量来跟我交流。 或许是心灵宝石,或许是母胎之间潜在的联系。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真切的感受到她对我的爱和依赖,那么真实。 就像她在梦中传达到我怀里的体温一样。 我越来越迷恋睡眠,清醒时也总是惦记着我的小女孩,除了在实验室里配合身体的检查以外,发呆的时间总会多一些。 “…不然名字就叫Uni吧?” 我跟史蒂文说。 金发男人抬起头来,看着我的表情十分诧异:“什么?” “…… 我知道这听上去有点奇怪,但是她很喜欢独角兽的故事,再说这个名字也挺可爱的。” 史蒂文的表情越发阴沉起来,我才猛然记起刚刚他正在跟我说别的什么事情,我突然来那么一句,显然是没有留意他之前在说什么。 “啊,对不起。” 我有些抱歉的说道:“你刚说我的激素水平有变化是吗?” “班纳博士说可能是因为受孕的原因,体内激素水平产生了变化。” 男人安静的回答:“你现在已经分化成了Omega。” Omega吗?我记得自己的体质报告上一直显示的是各项激素水平持平,之前总是觉得这样的激素分泌情况是某种难得的第四性征,直到遇到Peter的案例才知道那只是分化之前的状态,总觉得自己能力平平,是万万分化不成Alpha的,Omega基因的携带人群基本已经消失,况且我的身体也不算赢弱,总觉得自己没那么倒霉会落入这个饱受社会歧视的弱势群体,最后还是没能如愿以偿的变成Beta吗? 身为这样孱弱的人种,我该怎样保护我的Uni? 我一手放在小腹上,微微的皱起了眉。 “因为孕期的原因,所以目前还不会释放信息素,” 男人似乎留意到了我细微的动作:“一旦孩子安全生下来,我们立刻离开纽约……”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基地里的Alpha实在太多了。” 对于Omega的占有欲是每个Alpha的天性,我知道这样的说法可能有点野蛮,可事实本来如此。然而Omega在早先社会的繁育者身份,对于Uni的平安降生或许会有一定的帮助,毕竟这种性征的身体构造就是为繁衍子嗣而进化,纵然对自己糟糕的分化结果有一万个不满,但这至少对Uni来说是好事,也就不计较什么了。 我微微点头对史蒂文的话表示赞同,不一会儿却又觉得眼前昏沉起来,躺下的时候史蒂文为我盖好了被子,他一手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发,另一只手由我两手紧紧抓着。 “我现在变得这么没用,你以后会保护我的吧?” 我缩在被子里面,闷闷的问。 “当然会保护你,保护你一辈子。” 超级士兵——现在是我的Alpha,语气温柔的回应。 “……也保护我们的女儿?” 男人顿了顿,才语气坚定的回答道:“也保护我们的女儿。” 我轻轻闭上眼睛,嘴角上翘。 这次的梦里也有史蒂文。 场景不再是那个空无一人的寂寞婚礼,我和Uni坐在橡树下的洁白野餐布上,远处有一个穿着浅蓝色T恤的高大身影在修理着除草机一类的东西。 “去叫爸爸过来。” 我对Uni说。 她穿着粉色的蓬蓬裙跑远,在金色的夕阳下像一团圆圆的棉花糖。 再次醒来的时候,嘴角依旧挂着笑。 揉揉惺忪的睡眼,才陡然发现站在床边的高大身影。 我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急忙坐起来打开床头的灯光。 黑发男人站在床边,样子和初见那天略微有些不同,杂乱的胡渣被修剪干净,半长的黑发在脑后松散的束着,整个人也利索了不少,一双神色警觉的深蓝眸子正打量着我。 这人……怎么大半夜的闯进别人房间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我已经知道他是史蒂文的挚交和婚礼上的伴郎,自然也不好惊慌求救之类的。 两人只是对视,相对无言数秒。 气氛一时很是尴尬。 我清了清嗓子,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沉默:“…你是史蒂文的朋友吧?上次见面都没来得及互相介绍,我叫Lucia,你叫我Lucky就好,我听史蒂文叫你Bucky?我们的名字还挺像的,哈哈哈……” 我讪笑的全程,高大的男人只是站在原地沉默着。 我无趣的收了笑声,依然不知来者何意,只能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回看他。 黑发男人接收到我的视线,向床边又靠近了一步,我本能的向里面缩了缩。 他突然微微弯腰,将铁手轻轻的放在了我的小腹上面,我登时警铃大作,慌张的失了分寸。 “…你…… 你干嘛?” 金属制成的手掌冰冷而又沉重,我觉得他只要稍稍用力,就会立刻将我腹中的宝宝碾碎,本能的保护欲让我勇敢的怒目而视。 我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把手拿开,不许伤害她!” 黑猫似的男人表情一怔,湿润的蓝眸将我认认真真看着,手却轻轻的挪开了。 “我不会伤害她的,” 黑发男人看着我,语气认真的说,“…她使你快乐。” 我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貌似是有些过激了。 可潜意识里将他当坏人又不是我的错,这人在见我面的第一天就一副绑架犯的可怕模样,对他没有偏见的话才不正常。 但这家伙好歹也是史蒂文认准的人,不说别的什么,人品该是没问题的。 总要说点什么缓和缓和气氛。 “你……大半夜的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我尽量放轻语气问。 “我来带你走。” 黑猫似的男人认认真真的看着我,说出了这么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哈?” 我大脑当机,一时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史蒂文让你来找我的?” “不,不是史蒂文。” 大黑猫表情严肃的摇摇头:“我要带你走。” 月色下的男人神色认真,一点也听不出来开玩笑的语气,而他这副长相,恕我直言,看上去也并不像会有幽默感来搞恶作剧的类型。 这样程度的认真让人觉得害怕,却又有点好笑。 “……如果我不呢?你会把我抓走不成?” 我语气防卫的询问。 Bucky点点头,又摇摇头,再点点头,最后语气颇是不耐烦的重复道:“跟我走。” 被意味不明的男人这样一闹,我也失去了耐性,我坐直了身体,表情严肃道:“听着,Barnes先生,你这样半夜跑到我的房间里面,对我说一些意味不明的话,对于你和史蒂文的关系并没有好处,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他非常珍惜你这个朋友。如果你在我失忆之前与我有过什么过节,那我奉劝你不要再跟我计较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Lucky,我现在是史蒂文的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我们现在很快乐,我没有任何理由跟你走。从前的事情我不记得,所以对不起了,如果你想强行带我走的话也可以,我的手现在就放在警铃上,这栋大厦四处都是监视器,史蒂文在5楼休息。现在我累了,你请便。” 话毕我便翻了个身,侧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背对着黑发男人和苍白的月光。 距离我面前不远摆放着不锈钢制的柜子,光滑的金属表面可以大致看清身后的景象,我警觉的盯着男人一动不动的倒影,握紧了手中的警铃。 黑发男人木木的站在我身后,一点动作都没有,像是在看着我的背影沉思着什么。 过了好久,他才向我缓缓的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抚摸我头发的样子。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立刻紧张的绷紧。 然而那手终究是僵硬在了距离我肩膀一公分的半空中,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我看着他在倒影中步态缓慢的退后,轻轻推起窗子时,有阵阵的夜风吹进室内。 男人动作敏捷的跳出了窗外,像是某种安静而巨大的猫科动物。 我重重的松了口气,拉紧了被子,却再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