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娜塔莎问自己，眼神里都是同情。　　　　史蒂文看着房间里侧卧在病床上的背影，将托盘里完好无损的食物放在一边，不说话。　　　　“史蒂文……” 娜塔莎叹气，“你又何必让她知道把孩子拿掉的事，出车祸孩子没保住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　　　　“我们没法跟她解释体内的无限宝石为什么会凭空消失，再说…” 史蒂文淡淡开口，眼睛依旧盯着女孩：“我还是不想骗她。”　　　　胎儿一开始的稳定消除了实验室的大部分疑虑，可费瑞找自己的谈话已经不下十次，内容多是这样带着无限宝石和超级血清的孩子长大后会对世界造成怎样的威胁。　　　　“你真的认为那样的老古董，” 史达克嚼着口香糖用手里的U型钳指了指史蒂文：“会教育出像基里安博士一样酷的反派吗？”　　　　“我们抱有疑虑的不是那孩子的人格，” 独眼特工眼神冷冷的看不出情绪：“我们担心的是宝石本身。”　　　　“宝石会在Lucky生产之后被取出来，” 史蒂文抱臂站在一旁，“而它们的去向只是复仇者联盟该担心的事。”　　　　自己的强硬好像很是不合费瑞的心意，但拿着魔方偷偷生产武器这样的事情他们又不是没做过。　　　　独眼特工没了话，脸上难得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想想吧，队长，” 费瑞在临走前语气阴沉的说，“无限宝石寄居在人类的身体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　　………………　　………………………　　　　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从一开始，实验室里大部分的人就想到这点了。　　那个没有任何人类生命体征的，缓缓膨胀的能量阵，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会在梦境里开口叫妈妈的小女孩。　　最惊人的是，那个东西在还没有个像样的身体之前，已经开始独立思考了。　　　　“居心叵测。” 班纳博士这样评论道。　　　　“你不能因为它会像大脑一样思考就说它居心叵测。” 史达克皱着眉反对：“我以为每个新生儿都有一个脑子？”　　　　“它的身边有两颗无限宝石，” 温温吞吞的班纳博士难得反唇相讥，“我们承担不起估算错误的代价，”　　　　“Cap，你怎么看？” 红发特工抱着手臂问自己，似乎是受够了没完没了的争论。　　　　“再等等。” 自己只是沉声说道。　　　　再等等，Lucky是个多么理智的姑娘，又那么聪明，何况她是向自己保证过的。　　何况这该是她自己的决定。　　　　犹豫不决向来是大忌。　　　　她以为她将自己的状况瞒的很好。　　　　却不知道史蒂文早在彼特讲出实情之前就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眼神放空，思维涣散只是初期，最后连自己进到屋子里帮她换好鲜花，摆好枕头之后，她还会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问自己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东西在消耗她的思维，在左右她的意识，根本不需要再多的证据。　　　　“不然可以等到生产的时候，” 费瑞派来的专家建议道：“鉴于胎儿对母体不再进行实质性的伤害，产妇应该可以撑到预产期，到时候可以说是死胎，虽然会对产妇心理造成打击，但这样的效果总比强行取出要好。”　　　　“思维控制还不算伤害？” 娜塔莎说，“我们现在只是不知道它的目的而已。”　　　　“有了那样的能力，也只剩下摆脱牢笼一个目的了吧。” 班纳博士这样说。　　　　自己厌恶透了这个主意，基地的其他人也一定厌恶透了这个主意，但目前的选项不是糟的，就是更糟的。　　　　可自己是有临界点的，只不过碍于心疼和理智，被触碰的几率比较低而已，可这般让自己失去控制的事情偏偏发生了。　　她躺在急救室里，满身是血，在生死线上徘徊着，还心心念着那个要置她于死地的怪物。　　看着这样的场景，史蒂文只觉得做不到理智，一点也做不到。　　于是终究是做出了最糟糕的决定。　　……　　…………　　………………　　　　“等她不那么难过之后，就会开始恨你了。” 娜塔莎的声音将出神的自己拽回了现实中。　　　　“那就恨吧，” 男人语气平缓：“恨会比难过好受一点。”　　　　起码人在恨着什么的时候，不会被困在万念俱灰的情绪中出不来，而她现在就是这样可怕的状态。　　三天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只是睡觉，不叫不闹，眼睛紧闭着，泪水却止不住的流。　　　　自己宁可她会摔打吼叫之类的，史蒂文想，起码那样做会给那些黑暗情绪一个突破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悲伤和痛苦全都压在心里，一点一点的消耗自己。　　她是整个事件中最不该付出代价的人。　　　　两颗无限宝石，超级英雄血清基因，两件强悍而是非的反自然因素集中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是她看向自己的墨绿色大眼睛那样开心，说话时小小的身体都因为喜悦而微微颤抖着，像是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我们的孩子，” 她抬头看着自己说，“我们的女儿。”　　而从未看到她这样开心的自己，大概是短时间的失去了判断力。　　别说“我们的孩子”，又是多么诱人的一句话。　　　　自己是梦见过这样的未来的，甚至痴心妄想的筹谋过，但事情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开端。　　当初接受实验项目的时候，军方没有谈过血清遗传的问题，而Lucky体内的无限宝石在她苏醒后一直在以某种休养般的形式沉睡，他没料到胎儿会受到这两种东西的影响，尽管他应该料到。　　　　被幸福冲昏了头脑，足以给自己犯下的愚蠢错误找这样的借口，可是承担错误后果的却是Lucky。　　她明明那么无辜。　　　　现在被内疚，自责，悲伤，痛苦，打击的一败涂地的人该是自己。　　　　不是她。　　　　史蒂文将装着食物的托盘放在一边，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前倾着交叉双手：“听着，Lucky，” 他开口，像是之前几次徒劳又单方面的对话一样，“别……”　　　　话到这里停住，空留下房间里的时钟在响，史蒂文看了一眼墙外，玻璃墙上投影着森林景观，遮住了纽约在这个时节过于刺眼的阳光，像极了家中的落地玻璃窗。　　　　“…最近我开始想念我们在福克斯的日子。” 史蒂文看着玻璃墙上的虚假森林，有点出神的说，“那可能是我这一生中最开心，最平静的日子了。”　　　　少女阖着眼无动于衷，过于消瘦的身体在宽大的病床上一动不动。　　史蒂文可以察觉到她的身体伴随着呼吸而起伏的幅度，微弱的动作比昨天更加不明显了一些。　　金褐色的头发蜿蜒在单薄的肩膀上，脸色苍白而又脆弱。　　　　史蒂文心疼的皱眉，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她的头发，终究还是僵在了半空中。　　　　这样下去不行，他想。　　　　手收回来捏成了拳头，金发男人默默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