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要回来。　　　　可是如果将这种话说出口，大概是连大厦的门都出不了的。　　　　去欧洲旅行是个不怎么高明的借口，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派人全程跟踪我，但如今我的体内已经没有了宝石，想要根据射线的信号源追踪几乎没什么可能，然而欧洲依旧是复仇者联盟的势力范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过这些超级英雄的眼睛。　　　　可是只要出了这个门，甩掉跟踪我的人就是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了。　　　　至于身份什么的，我已经在深网（注1）上打听到了来源，欧洲的部分国家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文明光鲜，每年去欧洲旅行的背包客不计其数，其中少不了几个被拐卖谋杀下落不明的，对于年轻女游客的贩卖行为更是无比猖獗，遇害消失的，父母亲属会在网上散布寻人启事，碰到无父无母没人找的，连警方都不会惊动，自然最后连个死亡证明都没有。这些无辜被害者的身份，倒是便宜了某些迫切想要换个新身份的恶贯满盈之徒。　　　　我自然不是什么恶人，但拿死人身份这种事情，到底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想来也可笑，几个星期之前都要有一个完整的家了，如今却连身份都要舍弃了…　　　　我订好飞往欧洲的机票，合上笔记本电脑，倒在床上缓慢的揉着眼睛。　　纽约到洛杉矶，洛杉矶到阿姆斯特丹，阿姆斯特丹到米兰，一边做出沿途看风景的样子，一边想办法甩开尾巴，舟车劳顿，殚精竭虑。　　未来估计是睡不着的时日居多了，虽然睡着了也只能做一个梦。　　　　窗外的纽约华灯初上，月亮和星星躲藏在有点发红的云朵后面，云朵后面还有什么？天堂吧…… 　　手指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自言自语：“亲爱的，你在上帝那里还好吗？”　　　　你不回梦里看我，我们的玫瑰花都快落尽了。　　　　——————————————————————————————————————————————————————————————————————————————————————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大的面子，会有土豪送去机场。　　　　Happy在前排驾驶，我们两个坐在后面。　　　　土豪今天难得不是名牌西装球鞋墨镜的装扮，只是穿着平日在实验室中的T恤和牛仔裤，裤子上还蹭了一点机油。　　原因是我没有通知任何人离开的日期，今天一大早出门却被实验室里通宵的史达克抓了个现行，拉着行李箱出门的样子一瞬间就解释清了原因，土豪抓过毛巾擦着手扬起了一边的眉毛：“了不起，不辞而别什么的，连我都觉得够绝情。”　　　　“不想惊动大家而已，不过是个旅行。” 我淡淡答道。　　　　托尼扬抬下巴将我细细打量了一阵，把被机油蹭脏的毛巾丢到一边，语气简洁利索：“我送你去机场。”　　　　“不必。” 我立刻回道，“我已经叫了出租车，再说你又几天没睡了？快去休息吧。”　　　　“不，不算累，你不让我送你的话，我还有精神把所有人叫起来给你开个欢送Party。” 不算累的老男人眼睛里满是疲惫的红血丝。　　　　“…………”　　　　这人真是损人不利己惯了，这样做人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存在感吗？　　　　非常有存在感的土豪此刻左手手肘支撑在车窗框上，被T恤包裹着的肱二头肌微微隆起，正咬着食指指关节看着窗外发呆。　　我也懒得理他，只是噼里啪啦的在笔记本电脑上做着实验室近期的数据。　　　　“我非要来送你，不是想要个告别吻之类的……” 史达克突然转向我，非常多余的解释道。　　　　我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笔记本电脑上，只是哼了一声，“我也没打算给。”　　　　“真无情…” 土豪控诉，一双卡姿兰大眼睛里盛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伸长脖子凑到我这边看了看，我骄矜的拿着笔记本电脑挪了挪，土豪手一伸就将我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合上。　　我气一滞，差点气晕过去。　　他一脸得意的表情。　　　　“Boss，传输中断了。” 我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压抑着怒火：“东西我没保存，数据我是不可能再给你做一次了，用外部网络也怕有人盗窃。恭喜你，你之后的几天要摸瞎了。”　　　　“啊，这个嘛，不会。” Boss淡定的解释道，“这些数据Jarvis早就做过…”　　　　“那你还叫我做干嘛？！” 我怒，压榨廉价劳动力？　　　　“你这些日子总是一副需要做些什么的样子。” 他向后靠了靠，抱着手臂说，“我说的话你从来不爱听，能做的也只有让你分心了。”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来半句话。　　这家伙的关心，总是体现在奇怪的地方。　　　　发现自己言语过于多愁善感的土豪似乎变得有些难为情，他转过脸去继续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我低头摩挲着笔记本电脑的光滑表面，顿了顿，低声道：“谢谢你。”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你一直……都对我很包容。” 我又补充道，“我却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谢什么。” 老男人依旧盯着窗外，没有转过脸看我，瓮声瓮气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一直相信你的选择。”　　　　我受宠若惊，有点不相信自己刚刚居然被某个天才夸了聪明。　　　　“有的时候我也会想，如果自己不是喜欢错失先机的人，女儿估计都已经是你这个岁数了，” 土豪若有所思道：“谁敢欺负她，我还能理直气壮的揍那崽子一顿。”　　天才话语的逻辑让人捉摸不清，像是自己平白沉思出了声音。　　　　他顿了顿，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转过脸看着我，声音低沉柔和，“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你是知道这点的吧？小兔子…”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看向他时嘴角上翘：“这世界上没人会不喜欢你托尼，如果你有了女儿，你就是世界上最酷的老爸。”　　　　土豪对于这句夸赞似乎很受用，抬起下巴一脸傲娇样，又施恩般的张开双臂：“抱抱？”　　　　我叹了口气，却还是主动凑上前去，被托尼紧紧搂在怀里。　　老男人的须后水依旧昂贵好闻，抱着我的感觉却与从前有微妙的不同。　　　　“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他问，怅然若失的那种。　　　　“Alright…Dad…” 　　　　“不是Dad，是Daddy……”（注2）　　　　“……你给我滚好吗？”　　　　———————————————————————————-　　　　注1: 深网（Deep Web）又称、不可见网、隐藏网。是指互联网上那些不能被标准搜索引擎索引的非表面网络内容。也就是说……各种同社会主义价值观不和谐的信息，咳咳。　　　　注2: Dad和Daddy有微妙的不同，粗暴的解释版本就是Daddy是在床上叫的，非常没羞没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