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人里通外敌,要置我于死地。土木堡是一个挖好的坑,就等我们往里面跳。”朱棣阴沉着脸,这张年少天子的白净脸庞,现在更是看不到一点血色。
“皇上,这现在如何是好?”张辅甩掉手中泥巴,未等朱棣发话,正色道:“皇上,我今晚上率兵护你杀出去,直奔居庸关。”
“不,各个关口前肯定已经设伏,况且牟然杀出,敌众我寡,并不明智。现在应该派出更多斥候,辨明敌军态势。”朱棣顿了顿,用脚出力跺了跺这灰黄的土层,提高声音道:“众军听着,这里是永乐天子扎营的旧所,两个泉口的位置就在这里,当时的起居注中都有记载,现在你们不论这里有多厚的土层,给朕一直往下挖,就算挖到十丈深,也要挖下去,水源就在下面,听到吗?”
“喏——”这里百十名军士,见皇帝亲自下了土坑,本已士气一振,现在听得这里几十年前也是水坑,是永乐大帝的营寨,一个个更加亢奋起来。朱棣北伐多年,就从没见过挖不倒水的井,即使真的挖不倒,也只是挖的不够深而已。
“传令,命令众军,今晚用钢刀倒悬,头盔接露水。”
关外的晚上,气温寒冷,和白天相比温差十分大,这些天也才刚下完雨,空气中水分丰富,朱棣长年在塞外征战的经验告诉他,在这晚上,把钢刀悬挂在半空,裸露在外的钢刀刀身上,将会凝出一层霜露,露水会慢慢沿着刀身,滴落在下面承接的头盔中。这样一个夜晚,也能接下半头盔的水,足够一天的饮用。可再过两天,空气干燥,地面水分蒸发殆尽,此法也难以凑效。
面对这十几万大军,还有一众臣子,朱棣不能表露任何担心,只能在水源用尽之前,筹谋在最短时间内反攻,一举痛击来势汹汹的瓦剌人,才有可能在这设好的口袋中全身而退。堡子上此时正升腾起一股狼烟,粗壮的烟柱直冲入云。朱棣抬头注视着那条烟柱,把那股熟悉的气味深深吸入胸中。
土木堡的南面,西面还有东面都是一片荒野,东北面是一片山岭,虽不算险峻,却也山路崎岖不便于行军,朱棣把回军的朱勇四万人马布置在西面挡住瓦剌追兵,另外两侧都有先前已经安排的两个营寨,至于北面,离山岭不远,视野受阻,朱棣便派出大量的斥候前往侦察。至于昨天专门洒落在大路上的那一千余箱辎重财物,朱棣觉得那些东西并不能延缓瓦剌人多少时间,他们的目标是这里,自己这个大明天子就是天下最好的肥肉。
果不其然,地面上的沙土在一阵阵闷雷声中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着。还在土墙下矗立的一众文臣都面如死灰,朱棣看在眼里,眉头紧皱,朱祁镇这孙子,亲征哪里要带上这些文臣,居然从内阁首辅到监察御史,六部官员和御史台全部带着身边,这到底是去打仗还是迁都啊。
“朱祁镇你个混账王八蛋!”朱棣扶着土墙张望,心中愤懑不禁又骂了自己的重孙子。
“皇祖爷,您在叫我吗?”朱祁镇那白皙的脸庞,堆着一脸谄笑,突然浮现在朱棣脑海中遮盖了他的视野画面。若不是朱棣多年驰骋疆场胆气过人,这时候早已被惊得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