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虚空中的朱棣,又是一手把这孙子揪住:“你今天不把这御驾亲征的事说清楚,我就替你父皇好好管教管教。”
“皇祖爷别打,别打,昨天打的还没消肿,我说,我说!”朱祁镇双手抱头求饶,“当时朕也就想趁着军报说瓦剌来袭,亲自去一趟边关,查一下卫所空饷的事,谁成想那瓦剌这次居然不是来打草谷,而是直直冲着朕来,十三万宣大守军形同虚设,被瓦剌人如入无人之境。”
“在你皇祖爷面前别自称朕!”朱棣忍不住又是一个耳光挥过去,手掌没有碰上朱祁镇的脸,脑海中的景象却霎时无影无踪。
重新躲到朱棣脑海深处后,朱祁镇一阵窃喜,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可以在这虚空之中随意隐匿逃遁,还没高兴起来,就被从天而降的金色大字重重砸在身上。
朱祁镇忍痛回头看看,不禁头皮一阵发麻,原来砸在自己身上的金色大字,足有几个人高。而且那字散发着一阵冰冷的气息,让他打着寒颤的同时,忍不住念到:“杀——”
一时拿自己孙子没办法,朱棣只好把怒意发泄在瓦剌人身上。传令兵一个接一个骑快马而去,明军营寨中一时间鼓角齐鸣,各个望楼上号旗挥动。方才朱勇回军时,四万大军已是漫山遍野,现在瓦剌人不知有多少军马,整个西面的地平线上都是乌压压的人影,阳光投射在那些高举的刀枪之上,映出点点刺眼的寒光。
从朱勇本部两侧,各有一队人马从斜里插入,都是带甲的骑兵,从朱棣这里的高处看去,大约都是五千骑兵,可这些骑兵身后扬起的烟尘,却大得惊人。如果从瓦剌人那个方向看来,必定是尘土漫天,遮住了半个天空,似是有万马奔腾,况且此时瓦剌人阵脚未稳,指挥不畅,很可能在这试探中当头一击中损失惨重。
朱棣紧紧盯着前方的战场,按他的意思,明军骑兵身后绑着的竹耙和树枝,扬起的沙尘作为疑兵,不过巨大的沙尘同样遮蔽了战场的视野,可朱棣仍然能在隐隐约约的旗帜挥舞中,判断战场的形势。“年轻真好啊,当年北伐,朕的眼睛已经不好使了,看不到战场后面离去的瓦剌骑兵,才让那马哈木全身而退。”
与朱棣一同站在土墙边上眺望的张辅,知道皇帝在跟他聊着往事,这个世上有资格和永乐大帝聊往事的,大概也只有自己了吧。想到此处,张辅心里既是骄傲,也有了一点英雄落幕的惆怅。
从战场传回的厮杀声响彻旷野,但在战阵两旁的远处,朱棣还是能清晰地望见瓦剌人的大军还在集结,并没有丝毫慌乱,也就是说两支从旁强袭的骑兵,并未能扰乱瓦剌大军的阵脚,而且再过些许时间,对方立住阵势,必然反扑。
“把两翼骑兵撤回,保留实力。用大炮轰击对方中路,让瓦剌人退出射程之外扎营,朱勇的部队分成三批,轮流撤回大营修整。”朱棣转身回到堡中,对一众文臣说道:“今天开始,所有文官也都披甲,带甲而睡,每一位卿家,安排两个护卫。朕能带你们一同亲征,自然定要保尔等周全。”
大臣们听得都是一愣,这还是咱们的正统皇帝吗,除了样貌声音,这两天的一言一行,都是明君无疑,这对待大臣的优厚,是堪比当年宣宗仁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