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虽然得救,对众人千恩万谢,可自此就更加郁郁寡欢,想到自己两个女儿还未成年,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不知能不能平安成人,儿子更是放下书卷,要做这种下九流的营生,曹家的气数难道就毁在自己手上吗,夫君贵为首辅,为国捐躯,家人却落得如此下场,朝廷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又当作何想。千头万绪,把满头乌黑的头发,挂上了几抹冰霜。
直到七天前,几个自称是国公府来的官人,把自己和几个儿女带到一处僻静宅院休养,几人才算是摆脱了底层百姓所受的困苦。后来又是那几人,抬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也来到这宅院休养,直到今早四更天,睡了两天的大汉才能拖着半瘸的伤腿,和自己一家,乘马车北上。
“七天?也就是说在我们见到国公爷之前,他已经在搭救我的家眷!成国公,真仗义汉子也。”曹鼐不禁赞叹。
站在门口处的沈荣却提醒道:“那瘸脚汉子,是不是樊将军?”
“正是樊忠樊将军,听他说是在锦衣卫狱中,被夹棍夹断了腿骨。”
“非人哉,真是非人哉,那些锦衣卫,不当为人!”曹鼐听闻,恨得咬牙切齿。
“曹大人,先别骂,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见见樊将军?”
“对,对,同去同去。”曹鼐话刚出口,还没抬脚出门,从楼梯口又传来一阵奇怪的脚步声。
樊忠,顶着一脸的胡子拉渣,用一根拐棍代替那只被包扎得像粽子一样的右脚,一步一拐,走近众人,那奇怪的脚步声,就是那一脚一拐棍造成的。
锦衣卫的大刑,确实是阴狠,普通衙门的夹棍最多也就是夹断骨头,断口也只有一处,最多腿上也带着一些血肉淤青,这已经是相当狠辣的逼供手段。可锦衣卫的夹棍,都布满着半寸长短的铁锥,就像是用两根狼牙棒往腿上夹,腿骨受那些钝钉多出着力,那腿骨便会被断碎成好几截,就算要治疗复位,那时间也比普通夹棍的伤,要多花两倍的时间。
樊忠这一天下来,也是死忍着疼痛,马车一路颠簸,让他的腿伤愈发严重。可即使留在店里养伤,起码也要半年时间才能走路。曹夫人今日一路上见樊忠紧咬嘴唇,知道他痛得厉害。于是在第二天要上路之前,把几个房间里的棉被,都搬到车上,垫了厚厚几层,还叠好了一层靠背给樊忠。
早上四更,辞别了掌柜,带上连夜做的干粮,从通州出发,在傍晚时分,终于赶到山海关闭关前,顺利出了关。
冬天的风雪,把官道埋在雪下有半尺深,两匹拖车的马匹冻的不行,连嘶鸣的力气也不愿意浪费,即使马车里面人气旺盛,可寒风从窗帘处卷入时,也就像一柄钢刀突然在各人脸上飞快划过一样,刺痛而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