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也不恼,官场上自己仇人多了去,这徐有贞并不算难缠的一个。
“这披风,也就这样,不过如此,徐大人觉得好,尽管拿去,于谦不收一文。”
“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于大人此事新鲜,新奇,我得赶路去和同僚说说这新鲜事。于大人穿貂皮了,哈哈,哈哈——”暖轿一步不停,从于谦身前过去,就连那几个轿夫也不住盯着于谦身上的披风,嗤嗤偷笑。
四叔看得恼火:“大人,要不要我出手惩治一翻?”
“算了,都是一殿为臣,也不是大奸大恶,我于谦也不图那点虚名,披一件貂皮,又能怎样。他笑由他笑去吧。”
雪片飘落在貂皮披风上,在肩头积成一堆雪白,被于谦抖落,不消一会又在上面继续积成一堆,直到两人一马走到了兵部衙门。
徐有贞要找的同僚,就是石亨,京城保卫战时,领几百人出城救下十万百姓的石亨。不过虽然他因此立下大功,可由于之前在大同战役中失利,也堪堪算是将功补过,后来于谦递了几次申辩报功的折子,才让着石亨升了两级,成为京城防务司的都指挥副使。
可石亨觉得自己救下十万黎民百姓,后来正统皇帝被逼走关东,也是这十万百姓的功劳,那自己无论怎地,都应该多一些封赏才对。而这都指挥副使的职务,远远达不到他的期待。所以于谦,又成了那个被错怪的对象。
两人见面,自然聊的不是于谦的貂皮,而是那身在东北的正统皇帝。
“徐某真是为将军惋惜,救了那城外十万百姓,居然没有多大封赏,起码也应该赏个侯爷才算安抚军心嘛。”徐有贞用茶碗盖拨弄着飘在面上的茶叶,抿了抿茶水,便把茶碗放下。
“徐大人不可胡言,连那于谦也没有什么封赏,何况我区区一个指挥。”
“于谦素来在朝廷上嚣张跋扈,皇上和太后也颇有不满,幸亏这一次瓦剌作乱,他并没有立多少功劳,可却把下面立功的人给压住了。”
“这话怎说?”石亨为将,对朝廷倾轧之事并不懂。
“他一个兵部尚书,是全权调度京师保卫,没有杀一个瓦剌人,可石将军却能单骑出城,救下城外十万百姓。杀人易,救人难,这天大的功劳,他于谦即使没有压下,可朝廷也不可能给你的封赏比那兵部尚书还要大,所以说石将军这次是受那于谦的牵连也不为过。”
石亨低头不语,自从回了京城,在兵部大牢蹲了半个月才算是摆脱了逃兵的罪责,后来瓦剌退兵,也才算是回到指挥的位置,可在京城,五品以上的官,一个喷嚏都能打倒一片。况且往时自己在大同可是参将,比指挥使要高不少。
自从宣宗末年,杨士奇推行文官治军,从那时候开始文武同级,武官要低一头,甚至现在这施施然在品茶的徐有贞,只是五品文官,可自己从三品的武职,也全然没有那种官大一级的气势。
“上战场,杀瓦剌人,我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回到这京城,我就是一大老粗,徐大人肯不吝赐教,在下实在惶恐。”言下之意,你徐有贞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一起干的,别让我这大老粗自己胡乱猜度了。
徐有贞砸吧一下嘴里的茶叶后,才缓缓说道:“正统皇帝在外,朝中旧官尽皆流放,这京城之中再没有正统皇帝立足之地。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