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王杰希回到战队训练室。　　　　战队大部分选手都夏休了，训练室有些空荡。方士谦和李亦辉坐在后面，眉飞色舞，显然是在闲聊。　　　　隔着几排电脑，方士谦欢快的声音不甚清楚地传来，在闲散的气氛中，熏染出几分明快。　　　　王杰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打开队内训练软件。　　　　第一个按键还没敲下，方士谦就大大咧咧地坐过来，拿手拍王杰希的背：“小队长，新人妹子怎么样？”　　　　王杰希的手在键盘上顿住：“水平不错。”　　　　“详述一下，是哪种不错？” 方士谦故作严肃：“比方说，是你这种上天入地干翻微草干翻联盟的不错？还是我这种魔武双修身兼两职的不错？”　　　　他这话刚说完，王杰希还没怎样，李亦辉先剧烈咳嗽起来。　　　　第三赛季，王杰希在微草出道，天马行空的魔术师打法连新秀墙都拦不住，天才之名响彻荣耀。外界疯狂赞誉的同时，微草的成绩却没上升多少。　　　　第四赛季，各队新锐雨后春笋一般崛起——正是后来被成为“黄金一代”的那群。与之相对的，第三赛季光芒万丈的魔术师，逐渐暴露出团战无法融入团队的短板。一整个赛季，微草都在调整，可惜，始终没能达到理想。曾经给过疯狂赞誉的媒体，态度也晦涩莫测起来——《魔术师转型调整屡试屡败，微草的出路到底在哪？》　　　　种种议论尘嚣甚上，当然，这些议论是被杜绝在训练室之外的——也只有方士谦会满不在乎地说出来。　　　　王杰希早已习惯方士谦的说话风格，眉毛都没皱一下：“下午她会来训练室，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啧，没劲。”方士谦怏怏地站起身，突然又高兴起来：“下午等人来了，我要和她第一个PK！我有两个号呢！”　　　　李亦辉的咳嗽声顿时响得惊天动地。　　　　方士谦嘴上说得痛快，等到下午顾绥来了，却没能和顾绥PK。　　　　倒不是王杰希不同意，而是他自己没提。　　　　电竞宅男也就算了，这么一个白白嫩嫩乖乖巧巧的萌妹子，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实在是让人说不出口。　　　　顾绥和留在战队的正选们切磋了几把，有输有赢。王杰希看得专注，但是，和其他人因为新来了一个极具天赋的队友的兴奋相比，他的神色极平静。　　　　方士谦有点疑惑，趁着休息时间，挤开李亦辉，坐到顾绥身边，和顾绥天马行空地闲扯起来。　　　　虽然方士谦比王杰希退役得更早，但是，顾绥对他其实比对王杰希还要熟一点。　　　　和王杰希的相忘于江湖不同，方士谦每年总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几次，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来看望小队长留下的独苗——高英杰。　　　　高英杰已经是微草的队长，和刚出道相比，成熟稳重很多，可是，还是会被方士谦逗得脸红。　　　　顾绥彼时还是微草的副队，临危受命，屡次解救高英杰于水火之中。一来二去，也和方士谦熟稔了起来。她刚当上微草队长心怀忐忑的时候，方士谦鼓励过她。她带队拿下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二个冠军的时候，大洋彼岸的方士谦也不忘打电话恭喜她。　　　　对顾绥而言，方士谦不是她的偶像，却是足够可靠的前辈。　　　　怎么说呢，方士谦不满嘴跑火车的时候，刷起别人好感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已经足够方士谦从顾绥爱吃什么口味日用品有没有带齐周围这一片熟不熟悉聊到出生年月了。　　　　方士谦亲切归亲切，其实很少第一次和别人聊得这么热络。不过，顾绥以前和他很熟悉，一时也没觉察出来，她只挑能回答的回答。　　　　“能吃辣……没带，但是门口不就有超市吗……挺熟的，我本地人……还有两个月满18岁……”　　　　王杰希正端着杯子喝水，听到这句，一口水呛进气管，咳得脸都红了。　　　　方士谦忙里偷闲关心他一句：“小队长，你和亦辉别是感冒了吧？”　　　　王杰希还没否认，第二句又来了：“听说大热天感冒的都是……”。　　　　考虑到维护队长在新队员面前的尊严，笨蛋两个字被他噎了回去。　　　　王杰希把水杯搁回桌上，心想，到底谁是笨蛋啊。　　　　※　　　　一个下午的时间，足够顾绥和微草的正选队员建立基础的好感。毕竟，电子竞技，只要你够强，总能赢得尊重。　　　　战队来了新人，在经理的默许，方士谦的撺掇下，晚饭是公款吃火锅。　　　　鸳鸯锅端上来，方士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顾绥和王杰希坐过来。　　　　用他的话说，叫微草唯三的辣党应该紧紧团结在一起。　　　　顾绥有点犹豫，王杰希已经坐到方士谦对面：“这几天有些上火，还是吃清淡点。”　　　　顾绥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呆了一会儿。突然，她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记。　　　　“愣着干嘛？”方士谦已经点完菜站起来，手上拿着两个空碗：“让小队长他们守着，我们先去拿油碟。”　　　　顾绥勉强笑了一下：“好。”　　　　调料区在转角处，离座位挺远。方士谦眼睁睁看着顾绥往油碟里加了三勺小米辣，还没有停手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出言解释：“小队长平时不这样的，今天……”　　　　他憋了半天，实在想不到原因，最后憋出一句：“他可能心情不太好，你别在意。”　　　　王杰希的反应，其实在顾绥的意料之中。前任做了那样的事情，还要求王杰希对她和颜悦色，也太难了。　　　　顾绥不想背锅，可是，让王杰希背锅，未免太不公平。　　　　“不怪王队，是我的问题。”顾绥艰难地说。　　　　“怎么？你一个小丫头，还能惹到他？”方士谦奇怪。王杰希看着高冷，其实脾气不错。当初他因为老队长退役的事对王杰希横挑鼻子竖挑眼，王杰希也从来没有介意过。方士谦实在想象不出，顾绥能做出什么事情，把王杰希都惹毛了。　　　　顾绥心想，我这个小丫头没这个能耐，可是，经不住前任作死啊。她纠结半天，还是觉得不该骗方士谦。　　　　“加入战队前，我跟王队告白了。”顾绥犹豫了一下，隐去一半实情。　　　　哐的一声，方士谦手里的油碟掉在地上，严肃时也显得眉飞色舞的表情逐渐凝滞：“你、你你你……跟小队长告白了？”　　　　顾绥蹲下身去拾地上的碎片：“是的。”　　　　以顾绥对方士谦的了解，方士谦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很尊重人，不会随便宣扬别人的隐私。　　　　方士谦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拉起顾绥：“你别动，让服务员来处理，电竞选手，首先就要学会保护自己的手。”　　　　顾绥顺从地站起身，把手展示给方士谦看：“前辈放心，我有分寸的。”　　　　方士谦又是担心又是着急，最后，强忍着尴尬问：“那个……我是说，小队长什么态度？他拒绝你了？”　　　　顾绥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方士谦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可是，光想想就让人头大了。　　　　“那你还来微草？你真是……”方士谦说到一半，觑见顾绥的神情，把后半句吞了回去，叹了口气，安慰道：“没事，你别怕，虽然现在有点尴尬……但是，过段时间就好了。”　　　　顾绥笑了笑，她不会怕，她只是没有别的选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