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回到别院,左思右想,觉得把财物都放到坑里到了逃跑的时候岂不是太过麻烦。于是,第二日夜晚,林晚又偷偷摸摸跑到了府邸将那些金子挖了出来。 这时候是金衣道长失踪的第二日。坊间突然传出了三皇子对金衣道长不利,金衣道长已经身亡的消息。林晚很清楚这是原昭的手段。哪怕是夜里,她出门的时候也带上了帷帽,还往自己胸前塞了两个馒头,为了叫自己更像女人一点。 这一套打扮不伦不类,再加上她偷偷摸摸的行径,不可谓不可疑。 巡院的管家发现了林晚,高呼一声,院中的护卫就向林晚围了过来。 林晚抱紧了自己怀里的箱子,转身就跑。 林晚边跑边在心里可怜自己:也只有她,回个家都跟做贼似得。 正想着,一支箭从她的头顶飞过,林晚连忙捂住自己的帷帽,深吸一口气,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追——”的声音被一道围墙相阻,听得不那么真切了。林晚这松了一口气,从另外一条小道去了街上。 林晚直接去了钱庄,这个钱庄的生意做得大,昭朝好几个大城池都有。林晚就想把金子存进去,换成一个方便携带的条子。 可是钱庄早就打烊了,林晚站在大门紧闭的钱庄门口,被夜里的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林晚有礼貌地叩了一下门。 等了几秒,没有反应。 林晚直接开始用手掌拍击着钱庄的木门。她用的力气大,一时之间,整条街上都只能听见“啪,啪啪,啪啪!”的声音。 过了一小会,木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的人手上拿着一把木棍,警惕地盯着林晚。 林晚掀开自己的帽帷,腼腆地笑了笑,“掌柜的,还做不做生意啊?” 看清楚月光下的一张平和无害的脸,掌柜握紧棍子的手一松,脸都黑了,“不做!”说着他就准备将门关上。 门关到一半,掌柜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将那条缝隙变小一点。他不得不转头看去,只见林晚将她的脸紧紧贴在门边,脸都被挤得变形了,在晃动的烛火下看起来有些可怖。 林晚的手紧紧扒住门框,冲掌柜费力挤出一个笑容,“掌柜,多给你点钱,你可一定要做我的生意啊。” 掌柜的瞳孔猛地收缩,手就松开了。 ——全是给林晚吓的。 林晚顺利地进到了钱庄之中。掌柜依旧站得离林晚远远的,不太敢接近。 林晚咧开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把这些都存起来。”又从自己的袖子中摸出了两块碎银,“这就当我打扰您的补偿。” 林晚的手心摊开,上面两粒小小碎银反射出的光芒比她手汗反射出的光芒还要黯淡。 掌柜仅看了一眼碎银,就将目光落在了林晚的一大箱子金子上。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想不清楚,为什么这样一个有钱人却如此抠门。 等到问林晚名字的时候,林晚低头沉默了一下。 掌柜看向了林晚,只见她突然抬起头,认真道:“我是石舟。” 掌柜脚下一滑,哆嗦着嘴唇道:“石舟不是……不是……” 林晚默默将自己胸前的馒头掏出来,“这样是不是像了许多?” 掌柜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 好不容易说服了掌柜自己是石舟,林晚拿着一个单子刚踏出钱庄的门。就感觉有一道风从她身后而过,随后她的后颈一痛,眼前一黑…… 她晕倒前最后看见的一个场景是:她手上的条子飞向了空中,打了几个旋之后,落在了一个水坑里。 林晚敢保证,自己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是咔吧响的。 等到林晚再恢复知觉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马车之中。不对,她发现自己被放在了一辆马车的夹层之中。马车走在路上摇摇晃晃,林晚却以动都不能动,因为她的身后是木板,面前也是木板。 而她保持一个奇怪的姿势,躺在车厢之中。当她轻轻挪动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她都可以感觉到自己关节的咔咔轻响声。 似乎上面的人知道她清醒了过来,有人将她头顶的木板掀了起来。那一瞬间,光亮充满了林晚的世界,险些将她的眼睛闪瞎。 林晚紧紧将自己的眼睛闭上,双手抱在了自己的胸前,“我知道我长得美,但是光天化日之下……” 还没有说完,林晚的嘴就被人捏住了。她皱皱眉,猛地睁开眼,下一刻,她大义凛然地道:“请您继续吧!”虽然她吐字含糊,但还是可以轻松辨认出这一句话来。 面前的男子长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睫毛很长,唇很薄很性感。最令人惊奇的是,他的皮肤细腻白皙,看起来就像是温润的美玉。他白却不像石舟那么病态,看起来文质彬彬却带着冰冷的血气。 林晚的手腕活动了一下,想要反抓住男人的手。哪里想到,她的手刚抬起来,男人就立马将手收回。林晚的指尖擦过了对方的手背,男人的体温竟然和石舟一样的冰冷。 林晚立马坐直了身子,问和自己同一个车厢的陌生男人,“这是去哪?” 男人稳稳坐在车厢之中,见到林晚的反应,多看了林晚一眼,“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 男人的声音清越,像是击石的溪流,是极好听的。明明是完全陌生的声音,林晚却觉得有几分熟悉。 她愣了一下,立马藏起疑惑,笑道:“和美人出行,去哪不都是享受?” 说这话的时候,林晚偷偷打量着男人的神情,不愿意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表情。不过男人似乎也是一个伪装的好手,嘴角依旧挂着不走心的三两份笑意,看着林晚的目光变都不变一下。 林晚有些泄气,继续道:“无非是去予君山,是皇后的人吧。” 男人起身到了马车外,没有否认。 过了好一会,林晚将马车帘子掀开,问他,“我该如何称呼你?” 男人背对着林晚,眼中的兴奋一闪而过,“莫珏。” 林晚伸出手,介绍自己,“林晚。” 林晚的手,莫珏没有握。他转过身,眼神毫无温度的看着林晚,过了一会他开口,“林金衣,听说你长得很像太子身边的太监石舟?” 林晚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不明白莫珏为什么要提这个。 莫珏笑了笑,“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林晚伸在半空之中的手抖了抖,急忙收了回来,为什么她从对方的平静的语气中揣摩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之中,柳皇后将自己手边的花瓶都给砸了。连她平时最爱的牡丹都遭了殃。 底下跪着的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柳皇后的胸脯起伏了两下,她冷冷地问道:“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本宫重复一边。” 跪着的人身子明显一抖,“娘……娘娘,我们的人,”他不安的咽了一口口水,“我们的人被发现倒在钱庄边的巷子中,马车不知所踪。” 柳皇后的面目狰狞,“废物,一群废物。” 站在一边没有吭声的原昭这个时候开了口,“母后,不如儿臣去找找林晚?” 柳皇后:“不必,这件事本宫自会找人解决。”她看向原昭,“半年后就是你的大婚了,这时候你可不能出差错。” 原昭全身的肌肉猛地绷紧,“是。” 离开了皇后的寝宫之后,原昭还是吩咐身边的石舟道:“着人查一下这一两天出城的可疑车辆。” 石舟的脚步顿了一下,马上底下了头,“是。” “等等!帮我把皇后那些人也叫来。”原昭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别惊动皇后。” 石舟依旧是简短的一个是。 很快,原昭要见的人就被带到了面前。可惜,原昭问了一圈,一点可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 除了,他知道了皇后安排的马车是街上最普通常见的款式。就是那种时不时会从面前跑过一辆的大众款。 原昭深吸了一口气,“去钱庄外面看看吧。” 见到太子光临,钱庄的掌柜立刻迎了出来。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偷偷看了跟在原昭身后的十周一眼,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直到他窥探的目光被原昭发现,“你在看什么?” 掌柜下意识地道:“我在看石公公,”他摇摇头,“不像,一点都不像。” 原昭眨眨眼,“……??” 在听完掌柜的故事之后,原昭基本可以确定那个大半夜扰人清梦的“女鬼”是谁了。他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问:“她就把金子全存在了石舟的名下?” 顿了顿,他反应过来自己的重点不大对,他重新问道:“咳,你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吗?” 掌柜摇摇头,“不知道,她一走我赶紧关好了门窗。” 原昭看了一眼掌柜,对方的神情认真,不似作伪。 原昭只好离开。 当他一只脚踏出钱庄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 他看见不远处的水坑中有一个泡的字迹模糊的纸张,只有右上角石舟二字依旧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