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镖局的事情,无情几人也顺利解决寿辰村的事情,返回神捕司,诸葛正我将几人集中在一起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 当然这只是针对追命和冷血的,因为他们的大意让凌小刀陷入了危险,要不是冷血及时赶到力挽狂澜,现在神捕司怕是会被凌落石给拆了。 追命有点生气,偏偏又无法反驳,诸葛正我的话挑不出半点错来,这次事件是他大意轻敌了,才会让小刀被掳走。 若是他能够多用点心看着,或是提前和冷血沟通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怀着赌气的心思,追命跑回鸡儿巷,一进去就看见了脸熟的姑娘,小跑几步刚要揽上去,伸出去的那只胳膊突然一阵剧痛,被反剪到身后。 右腿被一股巨力击倒,疼到膝盖一弯,整个人狼狈的半跪在地上,追命哀嚎一声,身后传来一道义愤填膺的娇喝,“好你个臭流氓,竟然敢在姑奶奶面前调戏良家妇女?!也不打听打听我蓝青瓷大小姐的名号!” “什么流氓?!你弄清楚状况再动手好不好,我和阿花是认识的!”追命动了动手腕。 很快就被后面的人死死按住,又补了一脚,“别乱动,老实呆着!” 然后是一小会儿的沉默,她似乎在确认什么,追命看见被一连串事件吓到的阿花终于回过神,对那位姑娘解释误会。 感受到巨力消失,追命连忙站起来摆了个自认为最帅气的姿势,毕竟这可是鸡儿巷啊,他的地盘!可不能让第四个人看见他堂堂的追命这么狼狈的样子! “好吧,算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称自己为蓝青瓷的姑娘看着他不自在地努了下嘴,别扭的道歉,显然是很少做这样的事情。 追命这才看见她的样子,娇娇小小的一个姑娘,穿着深灰色的短打衣服,一头乌黑的长发直接捆作一团高高绑起。 白白净净的脸蛋上不施脂粉,却意外的秀气,尤其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闪动着灵气,包含着一股怒意,眸中涌动的火苗越来越旺盛……咦?! 追命回过神,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耳边是小姑娘的怒斥,“果然是色胚一个!”然后就跑开了。 顶着红肿异常的脸回去,一路上追命因为脸上这个巴掌印,不知道收获了多少人的“亲切”问候,气得他咬牙切齿,心中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叫这个刁蛮的小丫头好看! 夜里辗转反侧难眠,脑中全是蓝青瓷这个名字,就连梦中都是将她打得满地找牙的画面。 可没想到很快他们又见面了,追命见到无情推着轮椅匆匆走过,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他一样,就连他主动打招呼都视而不见,飞快回到屋里锁上房门。 “至于这么害怕吗,跟见鬼了一样。”追命嘀咕着,转眼就看到有人风风火火地跟着跑进来。 一道深灰色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停在无情门前“啪啪啪”敲门,“无情你开开门啊。” 屋内响起无情充满抗拒的声音,“男女授受不亲,蓝姑娘还是注重些名声为好。” 那人毫不在乎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更何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怕人说的?” 她继续敲门,“无情你出来谈谈我们的婚事呗!” 追命:……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任她敲门动作不停,屋内再没了回应的声音。 追命深有同感的想,无情恐怕也和他一样被这个女子的厚颜无耻惊到了,不知作何反应,干脆就不理她,等她累了或者明白了自然会走。 当然事情不会就这样完了。 短短的一个照面,足够让追命想起令他这些天夜不能寐的元凶就是眼前这人了,联系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型。 强烈的报复欲促使他做出了日后后悔莫及的决定,但那是日后的事情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让那个刁蛮的小丫头尝尝难堪的滋味,还有无情那个面瘫脸奔溃的样子也实在令人心痒啊。 于是他走上去,拉着她往外走了一段路,说要帮她追无情。 蓝青瓷诧异地看他,冷漠别过脸,“我才不需要你帮忙追无情呢,他本来就是喜欢我的,我们很快就会成亲了。” 追命:……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一种人,脸皮厚到估计能超过万里长城了。 他抹了把脸,坚持不懈,仔细跟她分析了一下无情的个性、:爱好、身边的人什么的,当然还要重点介绍一下她的隐形情敌桑芷妍。 蓝青瓷听到最后有点动容,眉毛动了一下,很是在意他说的最后一个人名,“桑芷妍?” 经过他这么长时间的语言轰炸总算没白费,从蓝青瓷口中套出了她和无情相识的经过。 原来她是蓝若飞的妹妹,之前听说蓝若飞孤身闯入充满疫病的寿辰村,放心不下也跟着去,才认识的无情等人。无情还从病人的手下救过她。 听她的语气似乎对桑芷妍有股淡淡的忌惮。 有了突破口就好办了,追命各种夸大桑芷妍的优点和无情对她的感情,成功看到了蓝青瓷变得越来越沉默。 当然他不是全都瞎编乱造的。 追命自小在市井中混迹长大,可以算得上是阅人无数,无情看桑芷妍的眼神波动虽然小,的确是有着不同,颇为在意。 “……我还是不信你。”她坚持这一点,但语气已经带上了犹疑,远没有刚刚那么坚定自信。 这时候就需要下一剂猛药了,接下来的几天,追命打听到了每日无情去没药坊复诊的时间,带上口是心非的蓝青瓷一起偷偷观察无情和桑芷妍相处的画面。 蓝青瓷眼中茫然了一瞬,“可是,我明明记得他是喜欢我的啊,我们还有定情信物……” 她伸手摸向腰间,冰凉的触感令她心神一震,喃喃道,“他还说过要娶我的。” “什么?”后面的话几乎是她在说给自己听的,小声到旁人听不清,追命问她。 蓝青瓷没理他,脑中的画面一闪而过,渐渐变得模糊,似乎是无情又不太像他。仔细想想无情好像确实没对她做出什么承诺。 不过她很快给自己找到了答案,不是过去,就一定是未来!无情站起来了,还说喜欢她要娶她!这些可能都需要通过她的努力才会实现! 突然她眼中闪过什么,“原来无情喜欢这个样子的,那我也要努力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追命摸不着头脑,就见蓝青瓷斗志昂扬跑了。 * 追命愣愣地看着画着淡雅妆容的女子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腰肢轻扭间,如水墨画般典雅的裙摆微荡,步步生花,水眸含情脉脉望着自己,缓缓靠近。 就连手中的东西掉了都没发现,他仍是傻傻呆望着女子不经意间展露的风情,仿佛这一刻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耳边缓缓滑过的风声诉说着他的心跳。 “哎哟!”蓝青瓷脚下一绊,直直扑向地面,瞬息之间光影变幻,失去平衡歪倒的身子被扶住站稳。 她有点懊恼自己的失误,“都怪我平常穿惯了短打衣服,竟然连小小的裙摆都能让我出糗。” 不动声色地收回抱住她的手,追命故意抱胸刺激她,“那你可要注意喽,别在无情面前露出这幅丑态,小心被笑你东施效颦。” 蓝青瓷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脸色一黑,“我会加紧练习的!” 接下来一连好多日追命都没见到她,心中暗暗自责,难道那天他话说的太重了,伤到了她敏感的小心肝? 他的计划不会就这么半路夭折了吧? 追命忽视心底那抹隐约的不舒服,只当是为了计划,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她,无奈时机不对,神捕司一连接了几起棘手的案件,需要人手帮忙,他忙得脚不沾地分身乏术。 等到一日撞上来找铁手的蓝若飞,问起蓝青瓷的状况,得到蓝若飞惊讶的回答,“她这些日子天天都往神捕司跑,你难道没见到她?” 追命沉默,蓝青瓷肯定不会是去找他的,但每天都往神捕司跑还不见他,也真是够没良心的。 说不清什么样的心思促使着他运起轻功,赶回神捕司,问过雪姨,知道她的位置后顾不上回应雪姨的问话,一心跑过去好好问问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见他! 难道他还比不上无情那个死面瘫?!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抱怨起了他在蓝青瓷心中的份量,更把自己和无情比了起来。 厨房里轰的一声巨响,追命心神剧震,失了神般疯狂跑向厨房,看见那抹身影安然无恙,捧着一碗漆黑的汤汁,心中一松。 上去就是狠揉一顿她变得杂乱蓬松的头发,语气恶劣,“你在做什么毒、药啊,把厨房弄得乱七八糟,雪姨肯定会心疼她心爱的厨房居然毁在了你的魔爪之下。” 蓝青瓷扯下他的手,翻了个白眼,翻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又生生收了回去,看上去格外怪异惹人发笑。 追命也确实笑了,笑得捶胸顿足还连带对她这个动作的嘲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这么夸张的动作没有引来蓝青瓷一丝注意力,她抚平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重复说着一句话,提醒自己,“不对,桑姑娘不会做这么不雅的动作,要忍耐!” 笑意顿时失了一大半,半拉苦笑挂在嘴角,追命尴尬收回手,神情不太自然,“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 她曾经说过,无情喜欢这个样子,她就要变成这个样子。 蓝青瓷似乎整理好了心情,抬手抚平弄乱的发丝,端着碗的手连尾指翘起来都是一样的弧度,她浅笑盈盈,“追命大哥,这不是毒、药,是我研究古方为无情调制出来的药,过程动静是大了点,但不会影响药效。厨房的事,雪姨回来前我会修复好的,我先走了。” 女子浅笑盈盈如花朵般清雅,映在追命眼中的却是曾经会大声恨不得将所有喜怒哀乐公告天下的痛快的笑脸。 追命一怔,她从来不会这么叫他,都是“死追命”“混蛋追命”这样叫。 她迈出了厨房,追命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今晚,还去练功吗?” 那是在每日偷看完无情和桑芷妍两人相处后衍生出的日常活动,蓝青瓷嘴上倔强不肯承认无情对桑芷妍的感情,却会和追命过起招来。 刚开始时带着点撒气的意思,后来过了几招,蓝青瓷就开始嫌弃他的武功,真心实意给他喂起招来,“你的武功这么差以后当神捕受伤了怎么办,我教你几招武功,以后就多了一样保命的功夫。” 那一刻,追命第一次意识到刁蛮又厚脸皮还不知丑的小丫头原来也会关心人。 记忆中的脸和女子带着淡雅妆容的脸重合起来,“不了,我以后不会再用武功了。” 桑姑娘不会这样。 后面的话蓝青瓷没说,追命就自觉为她补上了,他知道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跟在蓝青瓷身后到了无情的院子,追命回过神,懊恼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来不及弄明白做出这些行为的缘由,就看见前面的人早就停下了脚步,身子僵硬的站在那里。 她匆匆回头,撞见身后跟着的这条小尾巴时,神情一僵,将药碗交给追命嘱咐了一句,语气故作平静,“这是无情的药,你叫他记得喝。” 然后身影狼狈地跑远,追命呆呆地捧着药碗,视线转到蓝青瓷刚才站的地方,看见了被她的身子挡住的一幕。 阳光洋洋洒洒透过树叶,落在树下静立着的一对璧人身上――无情和桑芷妍在亲吻。 追命明白了蓝青瓷为何那般怪异,心中一酸,他大步上前打断这一幕美好的场景,直直把药碗递到无情面前,“青瓷让你记得喝药。” 亲密的两人因为他的出现立即分开,桑芷妍直起身子,拿随身的药篓离开。 追命拧眉看着桑芷妍的动作,因为刚才他们两人亲吻的体位,倒像是桑芷妍主动的,无情则是被动的哪一个。 无情望着药碗,眼中不知是放松还是失落,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是沉默。 “你看见她了,为什么还要怎么做?”追命问。 这么短的距离,他不信无情注意不到那个傻丫头的动静。 无情苦笑,笑容中包含了太多追命看不懂的情绪,“既然没有可能,倒不如早早斩断了这份心思,以免徒增伤心,也好让她知道,她身边有人在守候着她。” 追命一惊,目光和无情看破一切的视线对上,终于剥开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真相。 “去追她吧。” 无情的话音落下,回答他的是一阵大风卷起的落叶,还有飘散在空中的一句话。 “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在追命看不到的地方,无情垂下双眸,目光跌进空了的药碗中,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缱绻,他微仰起脖子,轻吻去碗边几滴残余的药汁。 “果然还是想看见你痛快笑闹的样子啊。” 所以忘了他吧,做回真正的蓝青瓷,会有人替他给她,他永远给不了的纯粹的爱。 追命用上最快的速度,走遍记忆中所有她会去的地方,还是没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轻功使用过度,追命无奈落在街上,一个一个问人有没有见过娇小的女子经过。 在他全无头绪的情况,他惊喜的看见前方蓝青瓷缓缓走回来,冲上去,一顿,“你……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全身湿答答的,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恶臭,水墨画般典雅的襦裙都糊做了一团。 蓝青瓷哭的凄厉,“哇啊,人倒霉起来连走路都会遭遇飞来横祸!我喜欢的人喜欢别人不算,还没来得及伤心一下就被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从楼上泼了一身的馊水!” “噗。”伤感的氛围被赶跑了,追命捂着嘴笑起来,她总有这种让人伤心不起来的能力。 不过真好,她又变回了原来那个会哭会笑会撒泼的蓝青瓷。 “喂,死崔略商,混蛋崔略商,我都这么伤心了你居然还嘲笑我!” 追命一怔,身边的人都是追命追命的叫他,倒是许久都没人唤过他的真名了。 听到她嘴中吐出自己的名字,心里痒痒的,嘴角笑意更大,没想到由她念出来自己的名字竟然是那样好听。 “好好好,算我错,我给蓝大小姐赔个不是!” “还有,以后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肉麻死了!” 追命被她说得一愣,下意识反问,“什么眼神?” 她想了一会儿,勉强给了个答案,“唔,就跟看闺女似的,可肉麻了!我早就想说了,怕你受打击就没好意思说。不过你以后可别随便用这种眼神看别的姑娘了,也就是我这人脾气好,换个暴躁点的直接就打你了!” 听她说完,追命突然间大声笑了起来,吓了她一跳,追命边笑边擦眼睛,顺带揉了揉她乱七八糟的头发。 笨丫头,这不是看闺女的眼神,是看媳妇的眼神! 蓝青瓷见他大掌向自己袭来赶紧一躲,“别碰,这馊水不知道混着什么东西,可臭了,我自己都受不了!” 却被追命手势一转,死死摁住,“没事,我不嫌弃。” * “爹,然后呢?”小男孩闪烁着大眼睛,期待着下文。 被他称作爹的中年男子动作一顿,弯腰将他一把抱起,走向屋子里,将他放在床上,“然后睡觉时间到了,你该睡了。” 小男孩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翻起,扯住要走的中年男子的袖子,撒娇道,“不嘛不嘛,我想知道这两人最后是不是在一起,过的很幸福很幸福?” 孩童的世界很天真,他们只懂得如何快乐,也未领会过这世间最深沉的悲痛,总是期盼着每个故事会有美好的大结局。 中年男子掰开他的手,塞进被子里,拗不过他,只好轻拍着他的手开始讲,“……那又是另一段故事的开端了。” 推门而入的清瘦女子打断他的话,恶狠狠地看了眼不肯睡觉的小男孩,见他害怕地蒙上被子装睡这才满意。 中年男子无奈摇了摇头,跟着妻子走出房间,听着妻子的训话,“你可不能总是这么惯着他,该严厉的时候还是得拿出点一家之主的气势……” 中年男子无奈点头应是,“我下次会记住的。” 女子声音顿了顿,“你,还在想她吗?” 此时恰好皓月当空,微凉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露出他饱经沧桑的面容,追命淡淡一笑。 “她刚走的时候经常会想起,三年后触景伤情会想起,七年后夜半梦中偶会惊醒,现在,也只有细细翻阅起我这短暂却不凡的过往时才会想起了。” 时间从来都是最好的治愈良药,埋藏过往的心碎心痛,将不好的记忆都淡忘,余下的也就是萦绕心头的那一点怅惘之情。 追命收回飞远的思绪,凝视着陪伴他多年的妻子,执起那双常年做木工的手,“时间教会我最宝贵的一件事,就是要珍惜眼前人,你愿意陪我一起度过剩下的时光吗?” “游冬。” 妻子的名字在他唇边轻吐,眼前却不知怎么蒙上了一层水雾,心中不可抑制的染上一丝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