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自是不悦,低低骂了声周扒皮,回身向东方远荣走去。
东方远荣周围还真散落着些大小不一、闪烁着异样光彩的烟团。他挑了个最亮的烟团,小心地探入一只手。霎时间,天旋地转,漫天的黄沙如布罩在他头上,将他掩埋在砂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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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赐福,三百年了,我们村子终于出了一个有天资问鼎神座的驭灵者。”
“他的名字是远荣,他将离开贫瘠的沙漠,踏上火神曾走过的征途,摘取远方的荣耀。”
陈浩挣扎着从沙堆中爬出,那些萦绕在耳畔的声音却在他抹开最后一捧沙时消失。他一阵恍惚,又从漫天沙尘中回到了湖心楼阁。
装载着记忆的烟团安静地悬浮在他手心上,他甩甩头,双手合拢压缩烟团,“啪”地把烟团拍进东方远荣的脑袋里。
他又随意地拣了几个烟团瞧了瞧,要么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要么是默片一样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其中内容不是修炼就是收债,相当无趣。
陈浩没了窥探东方远荣记忆的兴趣,机械地重复着把烟团搓实、塞回脑子的动作。
随着塞入东方远荣脑中的烟团越来越多,他逐渐不复先前笑呵呵傻兮兮的模样,表情几度变化,眼珠在眼眶里飞速转动。陈浩分毫不曾注意,全神贯注地继续塞着烟团。
“你不搅拌一下吗?”
楚风翎的话让陈浩手中的动作一滞,他疑惑地回头,问道:“搅拌……?”
夏至左右晃了晃头,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又不能确定他具体的方位,最后干脆朝着面前半倒不倒的架子解释道:“你应该把那些散落的记忆烟团聚在一起,搅一搅,搓成一个团塞回去。不经混合一个一个塞回去会引发一些问题……大概的表现和精神分裂差不多。”
陈浩傻眼了:“开始前也没人跟我说啊!”
“你也没说你不知道嘛。”夏至耸耸肩,无所谓地说:“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大脑会自行调节,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好的。实在还不来问题也不大,这年头谁没点精神问题?”
常言道,话糙理不糙,可她这话未免也太糙了些。尤其是这话还是从明显有精神问题的夏至口中说出来,不免有些可笑。
忽然,一阵天摇地动,足有两米粗的多节鞭冲开杂乱地堆在废墟上的建材垃圾,犹如海怪触手缠住尚且完好的一半建筑,疯狂地晃动起来。
被塞进东方脑子里的烟团弹珠一样从他额前一个个蹦了出来,东方远荣的神情也从复杂瞬间变回了笑呵呵傻兮兮。
陈浩瞠目结舌,磕巴了好一会,惊道:“这东西还能掉出来吗!”
楚风翎扶着墙稳住重心,抽空用余光扫了一眼,道:“塞的时候没抹匀的话是会有一定概率导致这种情况。”
“什么叫没抹匀啊!我们在修补一个人的记忆诶,你不要说得像是修墙刮腻子好吗?!”
红姐一边把行动不便的西门让拴在横梁上,一边喊道:“陈浩,回你自己身体里——他能听到吗?谁转达一下,让他别管那些记忆团了,先从梦里醒过来!”
离陈浩身体最近的夏至抬高腿,用尖细如针尖的鞋跟戳了下他的胳膊。收到外部刺激的陈浩一哆嗦,立马醒了过来。
北殷红见他已经脱离了梦境,召出魄灵,锁链从天而降,砸穿楼板,深埋入地下。时间仿若按下了静止间,飞起的木屑定格在空中,以缓慢到难以察觉的速度执拗地循着原定轨迹移动。
在这连呼吸都格外费劲的空间中,唯有北殷红行动自如。她不疾不徐地劈开挡在窗前的鞭子,无所凭依地漂浮在半空,俯视着站在湖面上的四尾蝎。
“你居然真的用原生体来了。”
四尾蝎微微躬身,假笑着说:“师姐的要求,生鹤不敢不从。”
红姐沉默良久,末了,叹息一声,道:“我已经不是你师姐了。”
“是吗,那太糟了,我要怎么称呼您呢?‘妈妈’吗?”
陈浩现在虽然动弹不得,但在心里掐指一算,觉得四尾蝎的症状与记忆清除后的东方远荣有些许相似之处,只不过一个犯病对象是修女,另一个是红姐。
四尾蝎惨然一笑,自嘲般呢喃道:“你当然不会允许我这么叫,因为你心中的孩子不是我。可除了我,谁又有资格当你的孩子呢?”
他脑后的辫子似有生命地翕动着,卷起、弹射散开,将湖心楼阁残存的完整建筑横劈出一个大豁口。
四尾蝎定定地凝视着暴露在豁口中的几人,目光流转,最后停在了陈浩头上。
“我要杀了他。”
“啊?不是,又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