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胭脂巷。
这里是京城出名的风月场所,夜夜笙歌。
小刀依着线索指引找到一家名叫拾花坊的地方,望了一眼门口招摇的幌子,起初还有些迟疑,但见彩旗边缘如同装饰花纹一样的女书文字,便径直走进那扇门。
此刻,她一身青衣小帽,寻常小厮打扮。
现在这个时辰,夜场也差不多快散了。来找乐子的客人大都已寻得女伴、找地方安歇去了,只剩下些穷鬼或是午夜买醉的,三三两两坐在角落里。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残羹冷炙,杯盘狼藉;台上的歌舞也是没精打采,荒腔走板,敷衍得很。
小刀进来站了半天,才见一个三十来岁姿容慵懒的姑娘迎上前道:“这位小爷,我们就要关门了,您高升一步到别处转转吧!改日请早!”
“我找你们管事的说话。”
那姑娘一听是个女的,又打量她几眼:“……跟我来吧。”
小刀跟着她从一旁的扶梯上到三楼。那姑娘敲了敲门,说了句‘红姨,有人找’便打着呵欠下楼去了。
门一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是张浓妆艳抹、五十来岁女人的脸。显然她一眼就认出了小刀,但还是忍住笑意,冷冷道:“这位爷,找我有事?”
“垂死病中惊坐起?”
“不如自挂东南枝。”
“银鞍照白马。”
“白马入芦花。”
二人有来有往对了几句暗语,大意就是:
——这些年都没消息你忙什么呢?装死呗。
——我回来了,现在是张明牌了;我还在潜伏,等待时机。
二人相视一笑,先是热情地抱了抱,接着挽手一同进了屋。
她叫宋红玉,人称红姨,现在的身份是这间花楼的鸨母;而八年前,她是枢密院军情使。
自枢密院被裁撤之后,她的任务便是留在京城,等待今时今刻。
红姨给小刀倒了杯茶,微笑道:“这么多年在关外,你的模样倒是没怎么变。”
“您的变化倒挺大。”
“咳,岁月不饶人。”红姨摆手道:“尤其我们这种营生:夜里不睡、白天不起的,真是折寿!”
两人都是情报官出身:一个是长年潜伏关外,一个则是留在最为凶险的京城,其中各种艰辛也只有身为战友的同僚才最为清楚。
做密探,不仅要完全融入环境,同时还要消息灵通。在关外,通常会选择人多、流动性大的客栈茶馆之类;而在京城,则是首选各类乐坊和妓馆——像拾花坊这类歌舞酒肆,隶属于教坊司,每日接触的人形形色色,上至达官显贵,下通三教九流,每天迎来送往也不会引人注目。
简单寒暄过后,小刀直接说道:“瑾瑜郡主下个月与瓦剌和亲的消息,你们也有所耳闻吧?”
“听说了。”红姨点头道:“教坊司都已经开始准备典礼上用的歌姬和乐师了。但我瞧着,这事怕是成不了。”
“肯定成不了啊!”小刀笃定道。
——要不我干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