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的目光又回到地上的鲁宁:“已经发生过的事无法改变,我也不想事后诸葛。但是,易地而处,如果成为累赘的是你们,你觉得我长姐会丢下你们自己逃命吗?”
“绝对不会。”
他语气坚定,回答得毫无迟疑。
长平公主总算是得到稍为满意的回应,神色稍缓道:“王逢欠下的债,我自会再找他去还,谁也跑不了。”
说到这,她又问:“为什么一定要让她死?既然是注定要有人留下,那跟伤兵放在一处不就好了?”
“那年的雨水丰沛,我们进入地洞的时候,到处都是积水。我们没有时间再寻找更为稳妥的藏身之处,但是,绝不能让她落到鞑靼人手里,只能先做最坏的打算。”
“懂了。”
长平公主轻蔑道:“她是天朝的荣耀和传奇,结局是可以死、可以活,却唯独不能成为鞑靼的俘虏,更不能受人凌辱——为了朝廷的颜面。”
她是位女将军,如果不幸被俘,哪怕就只残存一口气在,以哈木脱欢残暴的性格,也很难想象会对她做出怎样禽兽不如的事来。
“饿死事小,失节是大?”谢丹忍不住插言道:“所以你们就抢在敌人之前先杀了她?!”
长平公主摆手,示意她不要打断,又问道:“是谁先提出来的?又是谁动的手?怎么动的手?每一个细节,我都要知道。”
当时职位最高的几位将领,王逢全权代理主帅之职,卢烽火为参军,另外还有毫不知情的罗旦和严崇汉。
主意是卢烽火出的,做法就是像对待宫里的娘娘一样,用白绫缢死——为了最后的体面。
那时的镇国公主已形同枯木,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身为亲历者的鲁宁向众人讲述了整个过程,一切都发生得短暂而平静。
一个被雪藏了七年的真相,想来也是不会有什么令人愉快的结果。但当她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难免愤怒而伤感。
“你们,当真是罪该万死。”
许久,长平公主才缓缓说出一句。
她猛然转过脸,愤怒地瞪着跪伏在地的鲁宁:“而你们最可恨之处,还并不是犯下的罪恶本身,而是觉得为保全她可贵的名节和尊严,不得不让自己背负上违背道德人伦的罪孽,因此成为另一种悲情英雄……呵。”
她不想在此时流泪,却还是没能阻止眼泪固执地滑落脸颊。
她的声音微颤,一字一顿:“你想要的不是赎罪或者得到宽恕,你受尽磨难,甚至希望死在我手里,以成就你愚蠢而自私的梦想……想得美。”
说着,她的目光再次转向张来:“姑娘,你记住,这世上所有的苦难都不是必须的。那只是一种无法改变现状的妥协,没什么好炫耀,也根本不值得歌颂。出于善良,你可以怜悯他,但不要被他欺骗,因为他根本不值得同情。”
张来懵懂地点头。
长平公主看向鲁宁时,神情再次变得冷峻:
“镇国公主现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