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转过脸来,正视他:
“另外,我问你:为什么高级军官的家眷都要接到京城来住?那王逢不是大同总兵吗?王逢被派往江西,梁宸被派往济南,又不是调来做京官的;回头等差使办完了,大半也还是继续回原籍任职——那干嘛要把家眷都接来京城呢?这不是来回折腾吗?”
郑宴离一时被问住了,拧眉想了半天:“都是兵部的安排……这谁知道呢。”
“这些武官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难道不是自愿、而是被强制要求的?”
瑾瑜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没有明说——家眷被当成人质,就是朝廷为了牵制统兵的武官而采取的制约措施。
呵,如果朝廷已经沦落到靠这种手段才能得到将士的忠诚,那可真是离完蛋不远了。
瑾瑜心里已有了定论,岔开话题道:“我家西厢那套院子很小的,之前建花园的时候为了多种花草,就只盖了一间草庐。我父亲喜欢养鱼,后来为了扩大鱼池,还又多拆了半间厢房,那地方收拾出来顶多也就能勉强住上三五个人——她在京城租这么小的房子,还要事事都亲力亲为,就连出门乘坐的车马还要顺便拉货,可见手头不仅是不宽裕,还相当拮据啊。”
郑宴离听得一愣,木然地点点头。
她说着,视线又回到梁小玉身上:“那侍卫喜欢她,但只是一厢情愿。”
“她长那么漂亮,也很正常嘛。”郑宴离不以为然:“但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并不般配啊。”
“不,你没说到重点。”
瑾瑜给他分析道:“你想想她现在的处境:一个弱女子,背井离乡,亲人都不在身边,又穷,无依无靠;身边只有这一个侍卫,即使不喜欢也不敢得罪。由于生活所迫,处处还不得不指望他——亲近了怕他想太多,疏远了自己又处境艰难。”
郑宴离不由皱眉道:“想这么多?有这么麻烦吗?”
“怎么没有?”
瑾瑜哼了一声,又道:“就比如说太子这事吧!她若收了礼物,太子就会觉得她对自己有意思,然后得寸进尺;若不收,就会猜她是不是嫌少?还没达到她标的价码?而她想拒绝也是很难的:和颜悦色地讲,怕人家误会是欲拒还迎;严辞拒绝又怕得罪权贵惹来麻烦。”
“这……内心戏也加太多了吧?”郑宴离觉得她有点过度解读,摇头道:“明明你就不是这样的。”
“那确实。”
瑾瑜点头承认道:“第一次,我会让他滚;再来,就直接动手了。”
小刀在旁笑道:“那第三次呢?”
“还能活到第三次?……那怎么也该学会珍惜生命了吧?”
“哈哈哈。”
两人笑了一阵,郑宴离叹了口气,有些不服气道:“你只不过看到她出来买粮米,就脑补出这么多事?会不会有点离谱了喂?”
“什么脑补?!这分明都是我眼睛看到的啊!”瑾瑜煞有介事地指指眼睛:“事实就摆在那里,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郑宴离一脸怨念:哪里明显了。
“情意这种东西嘛,有就是有,想藏也藏不住;没有就是没有,勉强也没用。”瑾瑜解释道:“你看她的眼神:客气中带着些许戒备——即使在对他微笑的时候,也只有半张脸的笑容,说明根本就不是发自内心的。”
郑宴离恍然大悟。
小刀淡淡补了一句:“枢密院的培训课程里有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