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林间开了一段，时间已经接近凌晨4点。

与威天阳想象中不同，这林子里是修有一条完好的车道的，也就是入林的那一段土路有些难走罢了。

这林荫小道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深处，而在道路的尽头，是一座三层楼的庄园。

他们将车子停在铁门外，车头灯将门前空荡荡的传达室照了个通透。

铁门上面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碧泉疗养院”的西文。

“她在这儿？”威天阳问道。

蒙德里安点点头，道：“第一批人体实验的幸存者们，就被政府控制在这些地方，那还是城市被封锁之前的事情。从那时候开始，市里就总是发生失踪案了，只不过受害者都是些独居人士和流浪汉，所以没人在意。”

蒙德里安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铁门。

这铁门发出嘎嘎嘎的响声，远望疗养院黑漆漆的窗子，威天阳总觉得有人在里面偷偷朝他们看。他知道疗养院里有人，他闻到了三种味道，中和剂那独特的苦涩霉味、尸体的腐烂臭味、还有一個女人的体味。

威天阳独自走了过去，蒙德里安也并没有感觉奇怪，他跟在后面，一语不发，两人一前一后，推开了疗养院一楼大厅的对开木门。

那腐臭的气味更加浓烈了一些，但这也只是对于威天阳而言。蒙德里安只能闻到空气里有一阵阵不易察觉的寡淡味道。

大厅里点着蜡烛，蒙德里安告诉他，疗养院在城市爆发大规模失踪案，以及语言传染症状无法被隐瞒之后，就被遗弃了，政府本来打算烧掉这里，但出于某种原因，这个计划并未得到实施。

威天阳和蒙德里安穿过空旷的大厅，直接上到了二楼。

这过道让他不禁想起鸡蛇国孔塞的地方小医院，月光透过窗子打在棕绿色的墙漆上，脚下的水泥地面有些坑洼，病房的门也都做了加固的铁门。

威天阳透过门上狭窄的长方形小窗往里面看，每间病房里都有两张床和一个座便器，床上偶尔有人，但大部分都是空的。

“它们都死了？”威天阳问道。

“是啊，大部分首批实验者死了，少部分成了畸形，被关在这里，没人照顾，也没有补给，活活饿死了。当时门口还有军队站岗呢，进去的就活活被困死，想要出来就被打死。”蒙德里安道。

威天阳心中一沉。

军队是国家的暴力机构，国家的权力也来自于这种暴力，军人从不关心对错与否，他们只管执行统治阶层的命令。这也是为什么泥人会一再告诉他，军人就要忠于祖国和任务。

暴力，就是用来针对敌人的啊……对与错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对这些很熟悉。”威天阳道。

“我……我在这里站过岗。”蒙德里安笑道。

“不……我是说……佐伊。你借这个躯壳，带我过来看这些，是为了什么？”威天阳看着眼前的蒙德里安，一双眸子隐隐发出红光。

蒙德里安愣了一下，随后，释怀的笑了起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就识破了我？”

“不，我脑子没那么快……即便是在医院里，你叫我摘下耳机的时候，我都没有察觉出来。”威天阳道。

“哦……那是在车上吗？”蒙德里安道。

“嗯……你说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情，作为一个里比特力的退役军人，蒙德里安知道的也太多了，你读取了很多人的短时记忆，拼凑出来这些消息，然后用他的嘴告诉我的吧？”威天阳道。

“你说的没错，但我没有骗你。”佐伊借蒙德里安的口道。

“你的能力和档案上有些不相符。”威天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