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接近五点半,街上已经点起了煤油灯。
进入十月中旬,天黑的更早了,波伦特市的夜生活也即将开始。
几个年轻人在街巷周围打量一番,快速走进街角的一家钟表店。
“不许动!”
“抢劫!”
带头的人,脸上围着蓝色粗花围巾,身旁一高一瘦同样如此。
他们三人都端着土改的霰弹短猎枪。
几人把店门关紧,也不搜罗东西,先对着店主辱骂起来。
“妈的,老表匠...”
“就是你他妈的找人来要债是吧!操了...我是欠你钱!
可他妈哪有那样要债的!?”
“我他妈还在干女人呢,上来就被人抡了一拳,操了!!”
领头的男人说着还捂了捂下巴。
“那方块样的傻逼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就愣生生地站在我身边。
先是把我干倒了,又一脚踹翻了我兄弟,然后就把我们按在地上打!”
“妈的,他还当着女人面踹我的蛋!”
“你都不知道当时店里有多少人看着,草他妈的,这该死的杂种!!
就是你个老#养的东西请的那家伙吧!?
操你的!!”
“...”
周围两个年轻人也跟着骂起来,店内‘F’打头的音节此起彼伏。
钟表匠是个灰发瘦老头,穿着朴素,围着粗麻白围裙,双臂戴着深蓝色袖套。
正对着放大镜,修理着一块怀表。
他头也不抬,缓缓道:
“迪夫...
要不是我的老主家请人帮忙催一催,你们又怎么想得起还钱呢?”
“...”
“听说你和你的兄弟们,最近混的很惨啊。
不仅外债累累...”
“还有有好多位女士向我反映,你们经常完事了不给钱?
还反倒把人家给抢了?”
老人微微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迪夫,满眼的鄙夷。
“我的人还经常能看见你在火车站里乱逛。
...你是想趁早跑路吧?”
“所以...”
“为了避免主家们的财产损失,我就不得不想想办法了。”
迪夫端着枪,看着老头满不在乎的样子,情绪激烈地大吼起来。
“操你的,别他妈地修这*巴表了!
抬头看着我!老东西!”
“这是抢劫,操,给我放尊重点儿!
还有,快告诉我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坎...坎格列·冈瑟!
那满脸络腮胡的方块人渣,操他的。”
咆哮时迪夫和身边的同伙都不禁有些发抖。
即使嘴上骂得再凶,可身体是诚实的。
他们现在回想起上午被揍时的情形,还不禁双腿打颤。
他们可是三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
但打不过,那是真的打不过。
要说几人也是都在码头干过劳力的,力气自然是不小。
再加上性子野胆子大,手里还有家伙。
不说在波伦特正北区有些名号,那在小海港附近的几条街也没人敢轻易招惹。
就在今天上午,他们在码头附近自家势力内的酒馆里正喝酒玩乐。
突然就冲进来的一个男人,不由分说地把他们三个暴揍一顿。
打得他们根本不敢还手。
让迪夫印象深刻的是,那人赤手空拳,上来就直接缴了他们三个的枪。
速度之快让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就是迎头一巴掌,对着胃口一拳,对着屁股一脚,力气大的像是炮弹出膛。
他们三个不仅被压着轮流暴打,还被用皮带一顿狠抽。
尤其是他那巨大的手掌,迪夫感觉自己两个手掌拼在一起,才够那人一只手大。
那男人力气惊人,攥人手腕的感觉就像被一把骟马钳子夹住一样。
更别提被那手扇了一巴掌。
他当时真的能在白天看见星星,满天繁星。
就连身旁的狗熊芬恩,高个仸齐都被他直接撂倒。
这俩人在码头,可都是一次能扛八九袋沉水泥的牲口啊!!
他们三个人,就硬生生地被一个人打的站都站不起来!
不仅如此,还被辱骂,被用皮带抽,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当时身边那么多人,他们可都在那看着呐!太他妈的羞耻了!
“操,想想就来气!
什么狗东西,咱们平常哪受过这种窝囊,操他的!”
“是啊,都是咱们把别人按在地上打,哪他妈有这出?”
“他还牛逼哄哄的,走之前还报出名字,说什么不服来找他...
这臭傻逼!”
“老混账,快告诉我他住哪!
我们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迪夫和两人叫嚣着,把霰弹枪顶在老人胸前,眼神恶狠凶器外露。
老表匠自然停下了手里的活,把双手慢慢举起来。
“你们真的没听过这个名字?”
“坎格列·冈瑟?”
老人看着三人,眼神里带着一股看乡巴佬的无奈感。
“废你妈话,老东西,快告诉我他住哪!”
“不然我一枪给你开个大洞!”
老表匠叹气摇头:
“好好,我现在要拿几张报纸,别冲动。”
“地址就在报纸上,别开枪,我这就把地址给你们。”
他手缓缓向身前的透明柜台伸去,从里面拿出几张被剪裁好的报纸。
“这人可是上过报纸的,你们也没听过?”
老表匠再次疑惑道,但被几人直接打断:
“...”
“去你妈的,我们都不识字!
只有傻逼才看报纸,快!快把地址念出来!”
老表匠无奈地深呼吸了几口,拿着剪报念道:
“在圣榛子街11号里,住着这位战场归来的英雄,坎格列·冈瑟...”
“这位荣获两枚小十字花勋章的军士长,今天又救下了一位落水的绅士...”
老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见对方愣愣地没动作,又拿起另一张剪报念了起来。
“在战线东部的前线。
那堪称绞肉机的残酷战场中,有一位铁血军士长,坎格列·冈瑟...”
“被安排守卫一处重要撤离点,在队友全部阵亡的危急情况下。
他仅凭一己之力,用步枪狙杀数支突击小队,近七十余名来袭的敌军。”
“在他回到国内的第一时间,其英勇事迹就被首相得知。并亲临现场颁发了一枚小十字花勋章。”
“在此之前,由于杀敌英勇,带领部下成功突袭敌方的火力制高点,他已经获得过一枚,由莱恩上将颁发的小十字花勋章...”
老人再次抬眼看向几人,发现他们沉默着不说话,视线却狠狠盯着自己。
“...”
“没听过这些不要紧...”
老人摇摇头再次喃喃道。
“你们知道三十多年前,控制波伦特市整个正北区的大家族叫什么吗?”
“...”
“冈瑟家族。”
“家徽是黑色的盾牌上,金色的狮子守卫着一朵盛开的郁金香。”
老头说着,又从透明柜子里拿出一块小小的袖标,上面赫然是他所说的图案。
“时过境迁啊...”
“你们这些到大城市鬼混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打听打听当地的历史。”
“但凡找几个有口碑的老绅士问问...
他们都会告诉你,冈瑟家族曾经是什么样的存在。”
“你们要找的这个人,坎格列·冈瑟。
就是冈瑟家族的二少爷。
你们跟他年轻时比...真是差远了,他走在街上,连小孩都不敢哭。”
“更别提他从战场归来之后了...”
“...”
“少他妈的吓唬人,他就一个人,我们这有三杆枪!”
迪夫叫嚷着,他确实想知道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历,可真没想到这么夸张。
“你们知道他在战场上...杀过多少人?”
“...”
“比你们仨族谱上加起来的人都要多。”
老表匠慢悠悠地说着,高个仸齐额头已经开始微微冒汗。
他现在脖子到脸上,都还有着那皮带暴打的抽痕。
至今他还从没在别人眼神里,看到过那种不加修饰的凶恶。
直到今天上午,光是看了那男人一眼,他现在都还感觉后背发寒。
简直就像凶神!
狗熊芬恩也不禁挠了挠大胯,冷汗直流。
他从没想过都成年了,自己还会被人提起来抽打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