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他伢叔,以前是打渔的。他有个儿子在凤塘矿场打矿,几年前出矿难死在矿上了,补偿款一直下不来,是我大哥要回来的。伢叔用这笔钱买了快艇和牌照资格,改做渡轮生意,也就不再出海了。”
“伢叔!”
“好说,上来吧。”
“哦。”
老头子把一把钥匙交到谷天宇手里,两步跨上了另一条汽艇。
谷天宇冲孙少棠招手。拉着女孩的手走进船棚。
“我不知道。”
“我让她藏起来了。”
“你不知道她的下落?”
三米高的蓝底标牌上明晃晃地写着紫晶工业凤塘第66号矿区的白字。
男人的语调第一次高了起来。
“谁知道呢。你去吧,兵贵神速。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定了定神:“怎么回事,你从头跟我说。”
谷天宇拉着孙少棠来到汽艇边,才走了几步路的功夫,少年脸上的表情便换上了有些羞涩的笑容。
直到来到一个军绿色的四方大帐篷前面,有人喊了一声。
“我杀了龙皮会的人,叫周大春,大概二十分钟以前的事儿,你得帮我。”
不能牵连到二哥,绝对不行。
谷天宇把快艇钥匙交给壮汉,对方把钥匙插进锁孔,单手持方向盘。重达五六百公斤的玻璃钢快艇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在江面上划出一道修长的白线,几乎是贴着江水飞驰而去!
“天宇,我这次可以帮你,但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你和他去,想办法把手尾处理干净,一切都听他的。”
孙少棠的思维越发顺畅起来。
终于,谷天宇踏上土地,他干脆脱掉湿漉漉的公学制服,只穿一条白衬衫。抬起头,眼前铁灰色的群山犹如兽脊,土黄色和褐灰色的矿带环山而动,电线杆和的大块头的矿车一路绵延。
“刚才天宇的话你听到没有?”
“你能确定么?”
这是一条全棚六座玻璃钢快艇,长七米,宽两米,最多可以乘坐八人。这种快艇全速前进,需时速可以达到七十公里每小时,要占据使用者十个心电。以谷天宇现在的心电水平只能勉强启动最低时速,大概四十公里每小时,但是也足够了。
“轿车车牌你记得么?号码是多少?能不能描述一下?”
“别怕,他是来帮我们的。”
快艇歪歪扭扭地驶出船坞,荡出老大一圈水波,老头子遥望着快艇离开,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谷天宇。”
“天宇,你,你认识他?”
孙少棠急忙把身上的钱都掏给了谷天宇,谷天宇也没数,拿过来对女孩说:“在这儿等我。”
锁没有动过的痕迹,谷天宇打开门,孙少棠一个人蜷缩在角落,似乎有些困倦。
对方是个两米高的壮汉,戴着一对特大号的动力臂铠杵在松软的沙土堆旁边,一尊铁塔似的。
铁塔惜字如金。
他埋着头一路向前走,身边不时有大型的机械和矿工路过,但没人多看他一眼,凤塘矿场招工标准很低,像谷天宇这样年纪的矿工其实不算少见。
天宇紧绷的神经有一丝颤抖:“你不是说,江宁没人能杀了他么?”
女孩坚定的点点头。
老头看了一眼把脸埋在少年肩膀后面的孙少棠。
只能找他们了……
“我和同学出来玩,想带她游江。”
谷天宇语速很快,用简练的语言概括了一下来龙去脉。
“当然。”
她刚想跑过去给谷天宇一个拥抱,壮硕的男人泥石流似的钻进了窄小的船舱。
“嗷,天宇啊,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来看我?”
谷天宇轻声问。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谷天宇一直拉着孙少棠往建筑夹层的阴暗小路走,脚下踩着污水和零星的包装垃圾,一边往四周瞧。
快艇才开动,被惊扰的江水扑打在土地上,沾染了正眺望江面的青年的裤脚。
黄昏将落,黑暗吞噬了最后一丝残阳。
谷剑秋若有所思。
天宇,我还真是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