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鼠的身体都骨瘦如柴,和囊鼓到几乎快要被撑爆的肚皮形成了鲜明对比。
瞧见这怪异一幕,又听蜀道人称这些老鼠为孝子贤孙,江小凡乍然回过味儿来。
他自报家门时说的哪里是什么蜀道人……分明就是老鼠的鼠!
失去了蚂蟥这道倚仗,血经“卍”字也逐渐暗淡,囍婆浓妆艳抹的脸庞扭曲至极,比拧住的破抹布还要难看。
但江小凡能够看出,她那龇牙咧嘴的表情背后,比愤怒更多的是恐惧。
修道之人寿逾绵长,往往比凡夫俗子更加怕死。
“无根式妄念佛陀密宗曲弥……”
生死关头,囍婆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经幡,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用剩下的几根手指临摹着上头的一朵九瓣莲花。
每勾勒出一瓣血莲,她的身躯便会腾空消融几分,化作细雨般的血雾向四周散去。
可惜囍婆那缺了手指的残肢太不灵活,还没来得及画完莲花,几只枯瘦的爪子忽然穿刺破喜服,伴随着一阵撕拉和噗嗤噗嗤的声音,大团黏糊糊的东西从她肚子里掉了出来。
那是几只腹部已经撑裂,吃啥漏啥的大老鼠,它们疯狂啃食的嘴里还叼着蠕动的黑色肉块,像是成团的蚂蟥,又像是囍婆的五脏六腑。
经这一遭,她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略微抽搐了几下后再无声息。
“我呸,从青衣坊逃出来的老兔儿爷,还想颠倒阴阳重塑肉身,就你那副德行,下辈子也没男人会娶你进门!”
而后赶来的鼠道人对着囍婆啐了一口,随即用铜钱剑把她的脑袋捅了个对穿。
“道长,多谢你……”
眼看折磨了自己几个月的变态死得不能再死,江小凡大感痛快,顾不得擦去嘴边血渍,恭敬对着鼠道人拱手谢道。
可是他这句道谢才说了一半,就被腹部乍然涌现的剧痛给生生掐断在了喉咙里。
那股痛感不仅剧烈,而且四处乱窜,像有东西在自己肠子里打洞似的。
惊疑不定间,江小凡抬头望去,鼠道人脸上的和气荡然无存,望向他和其他童男的目光,跟看向地上被老鼠吃剩的蚂蟥没什么分别。
瞧这架势,不用多想,这老登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穿越后甚至还搞不清这个世界的状况,就接连遇上两伙邪门歪道,江小凡只觉自己的运气真是到家了。
可他现在却连嘴臭一下这该死的妖道都做不到,随着疼痛愈发剧烈,江小凡忍不住跪倒在地,接连呕出了几大滩黑绿脓血。
看这足够装满一个脸盆的出血量,他估摸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就算没被老鼠掏空,也多半是化为血水被全部呕出来了。
“你小子身板倒是不错,服下尸藓丹还能蹦跶半柱香的功夫。”
斜眼瞅了瞅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江小凡,鼠道人径自走到龙凤床前,一把将新娘子扛到肩膀上,然后再次摇动起了腰间的拨浪鼓。
“嘿嘿,肉芝仙到手……孩儿们!把这里吃光,咱们打道回府,道爷我要炉鼎双修去喽~”
叽叽——
听闻鼓声,鼠群变得躁动起来,那些幽绿的光点忽明忽暗,在洞窟中飘荡了几圈,最后全部涌向了童男们所在的方向。
“啊啊,救命啊——!”
囍婆身死,被她用邪术迷住的童男陆续苏醒,只是这些可怜娃儿还来不及松一松发麻的手脚,就被眼冒绿光的大老鼠给围了起来。
童男们身子虚弱,又没有武器,很快就有人被整个淹没在了湿漉漉的毛发和绿色荧光中。
鼠道人也不心急,他似乎很喜欢欣赏鼠群吞没人牲的戏码,捻着几根杂乱生长的胡须看得津津有味。
“要被这老杂毛给玩死了吗…还有肉芝仙又是什么东西?”
随着生机的消亡,江小凡体内的痛感渐渐钝化,连带着周围的人和鼠似乎都变得不那么真切了起来。
徘徊在生死边缘,他脑子里闪过不少纷乱的念头。
饵药的酸涩恶心,被囍婆和鼠道人抢来抢去的新娘子,常栓柱递来的肉干,还有宿舍桌子上那袋没吃完的黄瓜味薯片……
不过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江小凡一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以秒为单位进入倒计时。
莫名其妙地穿越,又莫名其妙地死掉……
“不甘心…我不想死……”
带着强烈的不甘,他的种种思绪沉淀发酵,最终全都变成了强烈的求生欲,还有几乎要溢出胸腔的愤怒。
“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