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见朔漩离去都松了一口气。 居十方走到挽澜身前刚想道谢却不料人家根本不搭理他,径自去寻洛昭言了。 “昭言,离洛家庄还剩小半天的路程,经过这一阵折腾,大家也都累了,我们休息会吃点东西吧。” 洛昭言挽澜对居十方有些意见,就想趁着用饭的机会调节一下,也就同意了。 众人席地而坐,挽澜从空间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盈辉堡特色菜品和小吃给众人尝鲜。等到每个人都吃饱的时候,还剩下不少吃食,挽澜正要收拾东西,居十方出声了。 “姑娘——” “挽澜。” “挽澜姑娘,”居十方从谏如流,“今天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应该已经被朔漩姑娘挖出眼睛了。” 或许是挽澜出手得比较早,居十方并没有去原先一样喜欢上朔漩,反而对她依旧有些害怕。挽澜发现了这一点,自动自觉地当作是自己这一次出手的带出来的蝴蝶。然而,她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原谅居十方这样的行为。 “朋友之间,当不得这一声谢。不过,若是居公子当真在意,不若追上朔漩姑娘为你自己的行为道歉负责吧。” 挽澜冷冷地说出这番令满座皆惊的话。居十方的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脸色也涨得通红,让挽澜暗地里感叹这真是个纯情的少年啊,不知道以后谁能有幸成为他的女神。 洛昭言听到这里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十分疑惑:“挽澜,居公子不是什么都没看见吗?负什么责啊?”道歉是应该的。 看着洛昭言一脸迷茫,越祈懵懵懂懂,只有越今朝饶有兴味,挽澜果断决定把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交给等着看戏的他。 “不如请越公子来为大家解惑吧,刚才您与居公子配合得那么默契,想来必定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漏洞才全力相助的。何况,挽澜驽钝,连我都能发现的问题,以越公子的聪慧这点问题定不在话下。” 这下子越今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推辞了,虽然挽澜话意中隐有得罪在场另外三人的迹象,但洛昭言、越祈和居十方明显都听不出来,越今朝也不可能主动挑明,所以说了也等于没说,所以只得接下了话头。 “刚才居公子说自己没想到‘河心’有个人,可是居公子是被他踢到河里的,照理说应该认为她人就在河边。” 说完,他看了一眼居十方,示意他赶紧解释,恰好挽澜也看到了,她便抢先说话。毕竟,一击即中才是她的原则。 “不仅如此,我听说眼睛不好的人往往听力十分优秀。当时环境中除了风声和虫鸣之音外应该并不嘈杂。那么既然如此,你如何会听不见朔漩姑娘戏水的声音?” “你若说她不曾戏水,那么她在那种环境中也一定能够听到你的脚步声,别问为什么,我能感觉到她拥有十分强大的灵力,除非她完全没注意或者你的脚步声很轻,当然,这段时间你已经证明了并不是这样,那么,一旦她听到了必定会迅速躲开穿好衣物,而这一切也不会发生了。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以为自己是听见了鱼扑腾水的声音吧,那得是多大的鱼啊?” 每说一句,挽澜嘴边的笑意便加深一分,可是那样明媚娇艳、如花似玉的容颜却生生让居十方觉得无所遁形,而她,还,没,说,完! “最后一点疑问就是,居公子,请恕挽澜僭越,您的眼睛真的不好吗?” “挽澜!”洛昭言一开始还在认真思考挽澜的话,但是听到这一句也知道她是有些失礼了。 “抱歉,是挽澜失礼了。”挽澜深谙适可而止的道理,何况在场的除了越祈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哪一个不是人精,便是只提一句,也是足够所有人明白了。 经过这一番“三堂会审”,居十方也知道再装傻下去也是无用,索性说了实话。 “我……我不是有意的……” 这一句话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自己确实是有不当之举。 洛昭言的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 “但是我的眼睛真的不好……听见水声我也没在意,只想洗个脸就走,谁知……就模糊看见……河心冒出个人影……然后人影一闪,我就被踢进河里了……”说完这些话,居十方低着头顶着地面不敢看任何人。 越今朝和越祈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挽澜依旧笑得很灿烂,但眼底却有化不尽的寒意,最直接的是洛昭言,她的脸色现在看来只怕堪比包青天。 只能说,洛昭言她虽然常年扮做男子行走江湖,处理事务,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还是十分清楚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而言,清白、贞洁与声明有多重要。 “居公子,你既然对朔漩姑娘确有无礼之举,就该坦然承认,由她处罚。如此撒谎逃避罪责,实在不该。”洛昭言强忍着怒火,散发低气压训斥居十方。 “……是。洛家主……对不起……”居十方垂头丧气地应答。 越今朝连忙过来打圆场,以防止两人关系变僵:“居兄弟也是无心的,再说凭他的眼神看了等于没看。” 自作聪明,弄巧成拙。 这两个词正适合现在的越今朝,他以为他是好心缓和,殊不知自己一句话正戳在了洛昭言最不满的地方。 果然,听见越今朝的话,洛昭言的表情越发严峻,眼中的怒火也越炙。 越今朝暗叫一声:不好! 随即马上开始补救自己的错误,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咂舌:“当然看了就是不对!”洛家主真是太正直了…… “不过那位朔漩姑娘都已经答应算了,这件事就此打住吧,居兄弟以后记得小心不要再犯就行。” 听他如此说,挽澜的笑容未变,眼中却闪过一抹讽刺。而此时越今朝也看向他,挽澜直觉不好,立刻解释。 “看来误会都解开了,这真是太好了。现在把事情都说清楚,也免去了日后多思的麻烦。居公子,十分抱歉,刚才对你多加猜疑!” 挽澜站起身,十分郑重地向居十方屈膝行礼,居十方连忙说“没什么”。让挽澜起来了,两人相视一笑,毫无芥蒂。 “对了,还没为你们介绍。”说了这半天,洛昭言终于想起了一件正事:“这两位是越今朝和越祈,目前正帮助我调查启魂邪教之事;这位是挽澜,我的未婚妻;这位是居十方,与温仰和明姑娘一样自中原正武盟来。” 几人拱手为礼就算是见过了。 “温堂主已经回中原了,居兄弟留下是为了调查邪教的事吗?”越今朝问道。 “那些事我干不好的……”出乎意料的是居十方居然毫无自信地否定了这个说法,“我来盈辉堡是想找一样东西,刚好阿仰和明姑娘要来,就顺道和他们一起来了。” “是何物?若是罕见难寻,不妨由我洛家帮忙寻找。”洛昭言对朋友还是很大方的。 “其实也不算太稀罕……”居十方在剩下的人疑惑的目光中从怀中取出一截黑乎乎的木头,并向众人解释说:“这事出自西域的铁杨木……” “……”这个省略号中包含除了挽澜和居十方以外剩下三人都听不懂的机关方面专业术语,鉴于大家都听不懂,就不深究了。总之,这个铁杨木是种做机关实验的重要材料就是了。 然而当居十方洋洋洒洒地叙述完他关于机关制作的长篇大论之时,突然发现众人都是一脸省略号的样子(挽澜是装的),为了现身说法他拿出了自己平时战斗用的机关熊——豆包,来给大家看。 “这是……这个……还……挺可爱……”洛昭言强忍着自己扑上去的冲动,“淡定”地夸奖着它。 果然女孩子大都喜爱这样可爱的东西,相较于洛昭言明明很喜欢却不能动的纠结状况,越祈确实毫无顾虑地扑了上去。 “哗~~~还会动!这是你做的吗?真厉害!” 挽澜发誓她真的看到了越祈的双眼在闪闪发亮。 “嘿嘿……嘿嘿……”居十方腼腆地挠挠脸:“它叫豆包,还可以战斗。” 越祈开心地对豆包“上下其手”,同时向居十方问道:“有铁杨木,就可以做很多这种熊吗?” “嗯,应该没问题。” 得到了肯定答案的越祈兴奋地放开豆包,转向居十方:“那我帮你找,你做一只给我,成交?” “啊?!”居十方秒变惊恐脸。 挽澜暗笑:此时居十方的觉悟和技能点都不够,还做不了啊,你得耐心等几个月呢~~~ 越今朝有些吃味祈与刚见面的人亲近,不着痕迹地拉开越祈:“别麻烦居公子,改天我给你做个别的玩意。” “可是这个好有趣……”越祈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机关熊,十分不舍。 “那个……”居十方试图自救:“铁杨木其实……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据说……有种飞鼠每年这时节都会迁来金翠洲安家,它们经常收集铁杨木做窝。可我找了好几天,还试过拿吃的引他们出来,结果都没用……” “这样啊~~”越今朝心中隐有一丝窃喜。 但是今天似乎老天就是和居十方作对。 “嗝吱……嗝吱……” “什么声音?!”洛昭言立马切换戒备状态。 众人转过头一看,是一只抱着木头的两条尾巴的老鼠状的生物用它镰刀形的前爪抓起地上装食物的包裹就飞走了。 “吃的!”难得一次最早反应过来的越祈居然关注点不对。 “等等,它抱着的那块木头,不就是铁杨木吗?”越今朝习惯性的无视越祈的吃货属性迅速地抓住了重点。 只是,最应该高兴的居十方都有些愁眉苦脸:“不会吧……这么巧……” 与居十方的反应截然相反地是越祈,她可是兴奋异常、干劲满满:“快!抓住它就可以做熊了!” 她刚说完就要冲过去抓住它,但是想得更远的越今朝拦下了她。 他说:“就让它自己给我们带路吧。” 他们两人悄悄跟上了前面逃走的虹鼯,挽澜看着一幅“大难临头”模样的居十方掩唇轻笑,洛昭言十分困惑地问居十方:“居公子,你之前是用什么当诱饵的?” 沉默了一下,居十方特别小声地吐出两个字:“……馒头。” 虽然他说得很小声,但是以挽澜和洛昭言的耳力还是听见了。这一回挽澜可是真的笑了出来,洛昭言则是摆出“你真行”的样子送了他一个评价:“难怪。” 她刚说完,挽澜笑得更欢了,直对居十方吐槽说:“居公子真是纯良,只是这盈辉堡的馒头还没有金翠洲原有的野果来的美味,下次还请注意~~~” 居十方看着两人的笑容,有些窘迫地解释说:“我看到盈辉堡的那些大风车,没忍住要他们拆了一个给我看里面的构造,结果就没钱了嘛……” 看到对方的神态,洛昭言也不是不能理解,便笑了笑,婉转地劝道:“居公子,好学是好事,但是也先照顾好自己。” “好了,”挽澜出来打圆场,“快走吧~一会儿可找不到他们了~~” 如此,一行人悄悄跟在虹鼯的身后向它的巢穴进发。 而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一头俊美的白狼也跑着跟上。 虹鼯这一路上十分小心谨慎,几次改变方向,甚至停下了好几次,不过因停下之处没有铁杨木所以大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悄悄跟随。好在即使它是狡兔三窟,也终有一个是真的。 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折腾,虹鼯终于回到了它真正的家里。它才刚把抱着的铁杨木和包裹放下,越祈一个箭步跳到了它的面前,大喊:“逮住你了,把吃的还我!” 不同于其他几人对虹鼯兴趣很大,居十方更关注它摞在另一边的木头。 “这些是……” 然而他的这一行为直接激怒了虹鼯!它突然飞了起来以迅雷之势冲向居十方。 “小心!”越今朝只来得及喊出这句话。 居十方听见声音便转过身来,只见虹鼯高高举起爪子冲自己砍了过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过了许久意想中的痛楚却没有到来,他壮着胆子睁开一只眼睛却惊讶地看到洛昭言背对着他抽出长刀以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准备着,而刚才高速冲过来的虹鼯则是镰刀和后腿各被一条水鞭绑住了,绷紧的水鞭的另一头正握在挽澜的手中。虽然它还挣扎着想要向前,但是不知道是挽澜力气太大,还是水鞭太结实,无论它怎么动也没能再向居十方的方向移动哪怕一寸,甚至于挽澜都没动一下。 “呼哧呼哧……吱吱吱————”(挽澜大人……请放开————) 可怜的虹鼯还没说完就被挽澜一下拽了回去,还被用水流鞭绑了个结实,安放在地上。 见危机解除,洛昭言也收了阵势,转身叮嘱居十方道:“居公子,不要大意!” 洛昭言看到他应下了之后也没有看着他了,转而朝挽澜那边走去,相比于那一堆不知道能做什么铁杨木,她还是更关心在金翠洲抢夺往来之人食物的妖兽虹鼯。 “当强盗还敢嚣张,这下老实了吧?”越今朝居高临下地俯视虹鼯。 “呜呜!”(坏人!) 一旁的越祈蹲下身检查刚才被抢去的食物包裹,却不幸地发现一个令人非常伤心的事实——食物都摔烂了。虽然应该还可以食用,但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看着没有享用的欲望。 越祈作为一只名副其实的吃货,自然对食物有着非比寻常的尊崇与执念!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是她绝对无法忍受的! 果不其然,越祈带着浓厚的怨念化出念剑,杀气腾腾地朝虹鼯走去。 而虹鼯作为一只妖兽,凭借它敏锐的感官发觉自己大祸临头了。 “呜咿呜咿?!”(你做什么?!) “今朝说过,抢我们的东西,就要有被我们加倍抢回来的准备。” 越祈搬出了越今朝交给她的理论。而听到这个理论的挽澜和洛昭言均用一种“你带坏小孩子”的目光批判着他,对此越今朝只得尴尬地笑笑。然而造成这一切的越祈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边的情况,依旧自顾自地下了结论。 “所以,你把吃的弄坏了,就算就算被我们吃了也不能抱怨。” 一听这话,虹鼯真是淡定不能了,它开始剧烈的挣扎:“呜呜!咿呜呜呼哧呜!”(不要!我不要被吃掉!) 无奈挽澜的水流鞭不是以它的修为能挣脱开的,所以它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 明白了这件事,虹鼯祈求地看向挽澜:“呼——”(挽——) 虹鼯的后半句话被挽澜用“你要不想活命就说下去”的眼神轻飘飘一扫就咽了回去。 但是作为一只长得很可爱的飞鼠,它可怜兮兮地看着挽澜的样子成功勾起了洛昭言潜藏的少女心。 “我看……这次就先放过它吧。毕竟它也一直都没伤人。” 接收到了挽澜意味深长的目光后,洛昭言立马又补上一句:“但你若是再骚扰行人,我绝不轻饶。” 解决了这边的事情也要离开了,洛昭言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居公子呢?” “还在那边,”挽澜头也没回地说:“刚才他就没和你一起过来。” 洛昭言等人去看看居十方在做什么,挽澜一个人留下放开虹鼯。 “挽澜大人……”虹鼯用他稚嫩青涩的男声哀求着。 是的,虹鼯,性别:雄性,可以说人话。只不过在人类面前多数用兽语卖萌而已。 “哼!你倒是胆大!”挽澜解开术法,一点情面都不留地开始训斥这只小虹鼯:“还敢出来抢夺人类的食物了!忘记金翠洲这里的行事准则了吗?!想要什么东西就要自己努力去争取!干起这不入流的勾当来!真是把金翠洲一众妖兽的脸面都丢光了!” “可是……”虹鼯万分委屈地看着挽澜:“我确实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这些食物啊!” “啊?!”挽澜迷茫了一下,反应过来差点没郁闷地吐出一口血来…… 抬起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气呼呼地说:“你个天然呆!要想从人类的手里得到他们的东西是要通过‘买卖’这种途径的!你问都不问一下就擅自拿走人家的东西,这种行为叫‘抢劫’!!人类可不是金翠洲这里生长的未开灵智的野果好吗?!现在不方便我只能跟你说这些,剩下不懂的去问前辈,让他们带着你去人类世界学习一下!” “今天的事情就当做给你个教训,以后记得不可再犯!另外,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收集的那些铁杨木,我朋友挺喜欢的,我这里有些对修行有益的食物给你,就当做是和你交换那些铁杨木了,你看好不好?” 说着,挽澜从随身的荷包中取出几枚灵气环绕的莲子递给虹鼯。他接过去的一刹那就感觉到了十分浓厚纯净的灵力,可见这些莲子并非凡物!于是忙不迭地点头应下了这笔交易。 的确,他想的没错,严格说来,这些莲子并非凡间之物,而是热海本体内生长出的莲花的莲子。因为生长之处集天地灵力,所以经过夜以继日的滋养之后,热海内生长出的莲花,莲叶,莲蓬,莲子中都蕴含着纯粹的灵力。 看着虹鼯单纯的表现,挽澜甜甜的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就示意他离开了。自己则去与大部队汇合。 “此处离洛家已经不远,居公子如果无事,不如先来我家中小住几日。” 挽澜刚过来就听见洛昭言又大方地请人回家做客。 “那就麻烦洛家主了。” 居十方拱手一礼,也爽快地答应下来。 洛昭言侧开身子不受礼:“洛家一向欢迎朋友。” 这样一行人终于又踏上了前往洛家庄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