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姐接过钱花花手里的单子,也遣自己的贴身女史拿出来一份单子,细细对着。
片刻之后眉目舒展吐了一口浊气。
“大差不差都齐了”。
“只是酒精一事还略略与花花的要求有些出入”。
潘生进来立在朱姐的旁边,眉目柔和,眼底却有浓浓的倦意。
“钱妈妈的办法很妙,虽然深蒸馏的酒还没达到要求,但对于外伤已然效果显着”。
自京城入冬以来潘家医馆自发去城外坐诊,冬日药材价涨,潘家虽心善但也有度,义诊只施针不施药。
但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姜汤胡椒等驱寒热饮不曾间断,那切姜丝的刀都卷刃了两把。
钱花花面露感激,看向朱姐的两个孩子,忽鼻头喉间几许酸涩。
朱姐未说,她心早明,可她还是想问朱姐一句。
“朱姐,你可曾悔”。
朱姐明艳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目光坚定。
“绝不悔”。
她又想哭了,她钱花花若遇恶鬼阻道当挥起斧头斩它个灰飞烟灭,可她唯独最怕真情缠身,让她一身钢筋铁骨化为柔肠。
她既要搏一搏做大事就不该流泪,可总是有些忍不住。
不自觉间说话带上颤意:“可我若败了呢?你的孩子,你的丈夫,你们潘家一家人,届时再回头绝无退路”。
潘生紧紧地握住了朱姐的手,小大夫身条薄弱,却绝不在他的妻子面前退缩。
“国内外危矣,有人曾告诉我,坤国破一城便屠一城,百姓骸骨堆积成山,尸山血海,就连往城外延绵十里,脚底下的土依旧是赤红色”。
“他还说,君已力竭,内朝腐败,君无望,但他要去守,但他知守不住,我们退无可退,他说唯有助妈妈你一臂之力,方能绝处逢生”。
说罢,潘生从心口掏出一个信封,交给钱花花。
“这是那人离开前,托付给我让我转交给你的”。
回到慈幼院,独坐楼中,钱花花拿出信笺,信笺一角印着一枚金色的小花。
她打开信笺,是一块玉,这块玉是谢朝康的那块玉,与钱花花手中这半块拼合在一起,透过光亮看去隐隐能看到一朵金色小花。
这是最初谢朝康想要赠予自己的那一块玉,却又不是了。
打开信纸上面的字很多,但在她的刻板印象里谢朝康并不爱说很多话。
“头冠金花着皆为你用,拿双佩寻百味楼掌柜,他自会告知你”。
“花花,我恐守不住这城,但我绝不退,你勿怨我食言”。
“国已无运,此去一别,唯有死路,无他所愿,只盼花花功成”。
“若花花功成,我便化作此国风雨,护此间风调雨顺黎民长安,若花花败……罢了,我想花花这样的女子不会败”。
……
“末了我还想再问一次,如有来生,花花是否愿意给我这个卑鄙之人一次机会”。
看完信笺,她手握的那并不怎么精美的白玉已然温热。
想要流泪,但眼泪最终还是没能落下,只感叹一句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又恍然一笑,她不是什么精于谋划,滴水不漏的人,而谢朝康在朝廷沉浮这么多年,怎么能看不到她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所作所为。
所有的部署那么顺利,其中最难的那部分都是他在为自己谋划。
正怅然着,忽房门敲响,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妈妈~”。
是全一,他不是随着谢潇潇和长公主一同去坤国了么?怎么回来了。
钱花花快速的打开房门,便看到一袭黑衣,红着眼眶的全一。
他沙哑着嗓音,跪在地上,双手举着一枚令牌。
“妈妈,长公主和主子,让我回来务必助您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