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苍术屋前屋外寻了一圈,终于在猪圈旁寻到一根平时打猪的细长棍子,沈苍术拎了跑到堂屋,也就是她睡的屋子前坐着。
胡三娘将将摆好朝食,瞧见婆母这架势,拉上喂兔子的兰霜就钻进了自己一房的屋子,人却是站在门边听院子里的动静。
“娘,阿奶怎的了?”魏兰霜小声问。
胡三娘比个‘嘘’的架势,眼底带着两分幸灾乐祸,平日里魏二狗总是躲懒,许多活让大牛做了,她心里也是不高兴的。
能有机会见着魏二狗被训,她心头莫名的舒爽。
过了好一会儿,院子里终于有动静了,空气里传来一阵裹挟着水汽的粪臭味儿。
显然,魏二狗先在外头洗了一道才回来的。
沈苍术还没开口,魏二狗‘嘭’一下在院子里跪下了,满脸堆笑,“娘,我知道错了,我这就把卖来的银钱交给您。”
“用不着,娘老了,说话不管用了,说不定哪天就随着你们爹去了,你魏二狗翅膀硬了,觉得为娘的,会害自己的孩子。”
古人对生死是敬畏的,一听老娘提了死去的爹,魏二狗脸色刷白,“娘,我没有,我就是一时迷了心窍,我也是为了家里……”
“到底是为了家里,还是为了你那个小家?魏老二,你要是想自己一家过,我现在就把你分出去!”
沈苍术是真火大,明明道理都掰开了揉碎了讲了,怎么魏二狗还看不明白?
“娘!我真的错了,我就是想不明白,这生意别人做得,为甚我们家做不得,要说得罪人,其他卖粪的人家就不得罪人吗?买粪的人家还要感谢他们哩!”
魏二狗咬牙,把心里的想法说了,他就是想不明白,娘为甚这般软弱。
“怀璧其罪晓得不?!”沈苍术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太过文绉绉了,怕魏二狗听不懂,又换了说法。
“你今日能安稳卖粪,是因为大家伙还未到过不下去的时候,要是过不下去了,你猜他们能做出啥来?到时候就不是买了,是抢了,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伙!”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瞧着了吗,我出主意之前,个个说什么就是没有办法,也不会怪我,但我说出来了,立马就有人觉得老魏家赚心黑钱。”
尤其是现在大金国还在打仗,镇上的粮食涨价了,更大的地方更甚,她之前害怕通货膨胀,现在已经有苗头了。
比如这次的夜香事件。
通货一旦膨胀,百姓生存不下去,就会摒弃良知,会卖儿卖女,会去偷,会去抢。
古代动乱时期人相食的事还少吗?
但是这样的东西她不能说,尤其家里的人都没完全信任她的时候,她说出来,别人只会觉着她疯了。
“老二,我知道你心底怎么想着我的。”
“就说,换你是别人,夜香卖价到了你承受不住的时候,正好你家旁边有一家有很多粪的人家,哪怕卖的比别人便宜,却依然不是你能承受的价钱,那家人因为这件事赚的盆满钵满,你心里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魏二狗下意识顺着沈苍术的话去想,脱口而出,“都赚这么多了,那自然去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