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术后的交谈与会议
稍微缓解了一下心情,顾然便小声离开了手术室。
进行手术时,医生会主动让自己陷入深层次的睡觉,些许吵闹不影响还在心理阴影中的其余人。
何况他几乎没有发出声音,门也是特制的。
让脱离心理阴影的医生继续躺在手术床上,或许能保持绝对安静,可对该位医生的心理状况不利。
在早些年,规定不允许提前离开,导致有医生忽然发疯,抡起仪器砸死了另一位医生。
到了走廊,顾然又一次深呼吸,然后拐进观察室。
“老师。”他略显歉意。
庄静笑了一下,柔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
庄静点头:“出去转转,转换心情,等手术结束后再回来。”
不一会儿,她们走进观察室。
“嗯。”
“您或者苏晴生病了,恰好我有匹配的肝之类?”
他会觉得心烦意乱,少看一点书,少花一点心思,他就觉得自己要被其他人超过,无法进入{静海}。
顾然不清楚庄静想要说什么。
“所以我现在说的话,你都别放在心上。”
“因为我和乔一鸣见过,所以连我也删除了吗?”
陈珂感受到顾然的纯真,还有一种‘虽然没见过,也不知道彼此,但在不同学校,不同的自习室,两人在同一时间为同一件事一起努力’的默契感。
“也不知道手术结束没有。”顾然抬头看向手术室所在的方向。
两人干杯。
“好,扔掉。”陈珂放下纸杯,双手捂面,“催眠:输入关键词‘乔一鸣’、全选、删除、进入回收站、清空回收站。”
顾然笑了笑。
“简单汇报一下。”庄静坐在椅子上,放在腹部的双手五指交叉。
“有个问题。”
然后她开始回忆。
“那我继续,”她道,“他请两个宿舍看电影,而我最不喜欢欠人情,又找机会请了回来,并且下定决心,再也不集体看电影,但后来.”
这里顾然必须开口为自己申辩。
顾然也这么做,他摊开一只手,让光芒落在掌心。
这点对陈珂或许也一样。
“哪里有两年啊,”陈珂伸直了腿,光芒照在她膝盖上,“除了送早饭、奶茶、看电影的时候说两句话,整整两年,我几乎都在看书,和你一样的。”
给回忆画上句话似的,陈珂喝了一口水。
“.好的。”陈珂有点不好意思。
“要努力了,”庄静对顾然说,“吕露的病情不算严重,一组没保护你,但苏晴和小颜在,你都被白发梦魇难住了。”
“其实乔一鸣没哪里不好,这也是我毕业答应他的原因,但两人在一起后,我发的朋友圈他要审阅,一次心理学毕业聚餐,有男有女,他就有点生气;
听完童玲的汇报,庄静点头,看上去不太在意。
“嗯?”陈珂回头,让人联想到文静古典美人的脸上,略显疑惑。
“我不一样,我没花时间,我进去静海全靠天赋。”
顾然喝了一口水,也觉得自己牛吹得有点大。
“里面没有什么阴谋吧?”顾然试探着问。
“好了,”她站起身,“术后会议到此结束,术后报告下周三交上来,苏晴和何倾颜每人写一份500字检讨给我。”
陈珂收回准备去拿的手,抿嘴笑道:“那我不能要。”
陈珂不好形容那种感觉,只能想到一个非常不适合两人可又非常恰当的比喻——
“我受伤的是肚皮,脑袋只是被踩了一脚,不影响我的智商。”
如果说,人生中要有一次拼命的时候,对于顾然而言,进入{静海}就是。
“不,来的正是时候。”顾然手里护士替他倒的那一杯,已经被他一口气喝完了。
“散文家!”顾然打了一个响指。
“不是。”他说。
“你脑袋还不清楚吧?平时伱可不会用这种比喻。”
“.我和菲菲——也就是我同宿舍的闺蜜——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总是能偶遇乔一鸣。”
顿了顿,他说:“抱歉了,让你吃一鼻子灰。”
去的路上,顾然将自己‘手机’的事情说了。
哪怕众人看向他,他依然面不改色,不,反而露出不畏惧强权的神色。
“至于我有没有什么瞒着你,”庄静故意想了想,“那就多了,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反正时间还长,以后慢慢和你说吧。”
“庄静老师,我有事情单独向您汇报!”顾然这只狐假虎威的狐狸,当即紧随老虎而去。
陈珂像是自语,又像是和苏晴聊天一样说道:“我越来越好奇心理阴影里发生的事情了。”
可这句话,他说的很肯定。
陈珂看了一眼,发现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下一刻他想起来了,陈珂指的应该是他和苏晴几次用手机面对面聊天的事。
————
假模假样!
顾然点头,离开观察室。
“.”陈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顾然医生,你作为心理咨询师,看不出来我喜不喜欢你吗?”陈珂笑起来,然后鹦鹉学舌,“你有点不合格。”
顾然一口闷了,陈珂本只想喝一小口,见他这样,嘴唇也不离开纸杯了,也一口气喝完。
她忽然又看向顾然,提醒他:“我本来不打算再提起任何过去的事情,从今以后只往前看,但因为你现在是‘放屁都能得到夸赞的婴儿’,我才勉为其难,翻箱倒柜,吃一鼻子灰,把过去拿出来给你看。”
“你的手很好看。”她称赞。
“为什么啊?”何倾颜不解且不满。
“你挺大方。”陈珂笑着调侃他,“也就是说,没有现实意义上的女朋友,那有喜欢的人吗?”
这没办法反驳。
“源头是一个蜘蛛巢穴,蛛丝是白色床单。
她带着笑意道:“你就放心你的肝吧,也不用担心你的肾,我和苏晴的身体很好!”
新婚的第二天,男人和女人坐在一起吃饭,男人忽然对女人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伴随她身体的动作,菜叶的位置被拉高,兔子吃不到,只能借助笼子立起上半身,可也只能舔舐菜叶,无法卷入兔嘴中。
他连忙道:“那封信我还”
“干杯。”他递出纸杯。
再看陈珂,也面带笑容,是对自己咨询满意,还是自己也被治疗了?
手术室内,病人连人带床被推走了,童玲、苏晴等人正陆续走出手术室。
然后她笑着问:“顾然走到哪儿了?”
“晚上不是要聚餐吗?到时候我可以成为你们的下酒小菜。”
“再后来,我发现自己的心病,又想留在静海,既然这样,干脆就和他分手了,大家各奔前程——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这对她来说完全是个小手术。
顾然没说话,他的死因到底是因为剖腹,还是头上那一脚,目前未知,还待探究。
“既然你觉得欠我,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她继续道:“等我们到了那里,他问我们看哪场,还没等我从偶遇的疑惑、生气中回神,他已经买了同一场,还有大份的爆米花、大杯的可乐,看完电影,又买电影周边,强行送给我们。
“不明白。”顾然摇头。
“啪!啪!啪!啪!”顾然一个人在那里鼓掌。
她拿起菜叶喂兔子,兔子凶呼呼地撕扯菜叶。
“是的。”陈珂微笑点头。
“我问你,”陈珂直接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陈珂侧过头来。
“是这样吗?我还不了解这些。”
几道光柱利箭似从户外插入草坪,有一种希望刺入黑暗的感觉,令人忍不住想用手去接住这光芒。
“不需要的东西,趁早扔掉,不要放在那里吃灰。”
“挺好的。”她只能干巴巴附和一句,然后继续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这么执着做什么?”顾然离她远了点,“喜欢我?抱歉,我没谈过女朋友,所以也想找一个没有谈过男朋友的,我不是歧视你,是我玻璃心,是个看不清现实、活在旧社会的处男。”
庄静笑起来,大概也猜到具体情况了。
对于这件事,庄静只说了一句:“那不挺好嘛。”
她下楼,倒了两杯冰水。
“苏晴父亲把‘人生地图疗法’以寓言故事的方式写下来,送给你的时候,疗法还没有完善,这就是它的问题。
“当时我闺蜜见他大方,觉得他还不错,虽然没有多怂恿,但那种情况下,也有些撮合我们的意思,就替我收下了礼物。
顾然挠挠头,有点说错话之后的羞涩。
“接近圣诞的一个周五,一周结束,又临近节日,我们女生宿舍打算一起去看电影。
“我不好直接离开——有时候应付一下人际关系,反而更能摆脱麻烦的人际交往,你现在的婴儿脑袋能明白?”
找的借口也无懈可击。
庄静笑了,顿了一下,似乎又回味了一遍顾然的话,笑意更深了。
“我是为了他好。”苏晴觉得自己是有理由的。
顾然也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回过神来,他觉得将别人带着心意送自己的东西转送出去,确实很不礼貌。
两人看着庄静,庄静还没说话。
“尤其是,我习惯了孤独,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喜欢没有任何打扰地独自看书用功,这个时候我不会接电话,也不会回消息。
两人没说话了,坐在室内草地的长椅上。
“明面没有,隐藏的呢?”
顾然以为她会知难而退,结果陈珂沉默一会儿,回答说:“看过,为了治病。”
顾然挺直腰背,可还没等他开口,苏晴说:“我们没帮他,他自己要求,说死一死对自己有好处。”
陈珂笑了一下。
“梦魇破碎后,我们又跟着黑色飞蛾前进,一次就找到了路径,进入源头。
“这个问题.你觉得我有吗?”顾然反问。
陈珂低下头,忍不住笑了。
“你是真心感到抱歉吗?”
“小然,你知不知道,兔子其实不吃胡萝卜,也不能多吃有水分的蔬菜,主要是吃干草。”
“所以不要相信书,教科书也不行,书是人写的,哪篇文章能作为教材,也是人决定的,人都是不能全信的。”
女人笑着给男人夹菜,说:“吃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