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廊州的头一件要紧事,是替飞流解毒,因此林安几天来一直跟着师父与蔺晨忙前忙后,不眠不休。 这期间婴离还时不时要借着制药的名头过来骚扰他们——当然,主要是骚扰荀珍。 不过“寒医”并非浪得虚名,又因忙,连个正眼都懒得给玄小公主。 婴离反而因此更加热络了。 有时蔺晨和林安都觉得自己就不该待在制药的屋子里,幸好苏哥哥允诺八月初七给他们放一天假,他俩才能顽强地在婴离的热情攻势保持淡定。 八月初七,正是林安与苏哥哥的生辰,这天一起床,蔺晨就拉着几个小孩儿出去玩儿,而苏哥哥被前来道贺的江湖友人们围住脱不开身,只得留了飞流在身边,将他们都放出去了。 林安见蔺晨一脸鸡贼的样子,约摸能猜到他想去什么地方,正值酷暑,她又不想戴面纱,索性调皮一下,换了男装打扮与他们一起出去。 廊州既是土匪窝,又是美人乡。这本也不稀奇,只是一条晋江穿城而过,使得这里诞生了画舫这种天才的消遣方式。 蔺晨早就想来见识一下了,甫一得空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只可怜两个还未成年的少年,以游廊州之名被诓了过来。 蔺晨没有耐性地逛了一圈,就拉着三人直奔停靠在岸边最大的那艘画舫。 元祖级的廊州画舫更像是一个综合性的娱乐场所,白天也提供各式各样精美的吃食,晚上才是声色犬马的所在。 虽说谁也不大好意思白日宣淫,可只要有钱,一切都不是问题。 在他们三个少年面前,蔺晨难得收敛了一点,只是欣赏艺伎们的奏乐,连左拥右抱也没敢。 不过林安与景睿豫津都无暇顾及蔺晨的忸怩,雅间内的桌子上不一会儿就被摆满各种精致的点心果品或是菜品主食,大快朵颐还来不及呢。 吃得半酣,雅间里进了个小姑娘,,目测跟林安差不多大,像是新进画舫的丫鬟,手抖得很,将大半壶滚烫的茶水浇在林安的蒲团上。 有一些直接流到林安盘坐着的大腿上,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小姑娘吓得面色发白,赶紧跪了下来,不住地道歉。 林安刚想扶她起来,掌事的刚巧就走进来,一看这状况,扬起软鞭就要打她,被林安止住了。 “算了,我也没什么事,况且她也不是故意的。” “小公子,您可真是宽宏大量。”掌事掂掂手里的鞭子,“不过这小妮子今儿逃过了这顿打,明儿还得犯事儿,照样得打。” “那您说,要怎样才能放过她?” “赎了她的身去,奴家自然管不着她。” 林安觉得掌事是成心想从她这里捞钱,不动声色道:“要多少?” “不多,五百两银子。” 林安摸了摸荷包里那张银票,它正巧就是掌事说的数字,却是她这几年的压岁钱和跟着师父行医辛苦攒下的,今天拿上是因为自己有很多想要的东西,趁着高兴想一气买了。 她把求助的目光转向蔺晨,而蔺晨正抚着刚才艺伎所抚奏的琵琶,旁若无人;景睿豫津则为难地蹙眉,他们虽是世家公子,可行走江湖也是不可能随身带那么多银子的。 “……行,她归我了。”林安把银票往掌事手里一拍,觉得自己这一刻一定分外帅气,单单从小姑娘的眼神里就能读出来几分了。 “哎呦,谢过小公子了。”掌事的眼睛直冒光,婀娜多姿地带着满脸感激的小丫头退出去了,“奴家先带她下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公子离去的时候她自会跟着。” 待门关上,蔺晨才终于研究完琵琶,调侃道:“小小年纪就英雄救美啦?” “你还说,刚才为什么不吱声?琵琶好像也不是金子做的吧!”林安愤愤道。 “这不是在帮你吗?”蔺晨抿了口酒,“我要是下手了,她保准得跟我回琅琊阁——我可不要,喜欢我的女子太多了。” 林安睨了他一眼,并不想说话,方才觉肉疼,果然,潇洒还需多金。 整整花了两个时辰,蔺晨才能情意绵绵地放开艺伎小姐姐的手,被三个小孩儿拉出门外。 林安一眼就瞥见那个小姑娘瘦削的身形,背着小小的包袱裹,站在外面大树的树荫底下,不知站了多久,额头都被汗浸透了。 见他们出来,小姑娘才绽开笑颜,跑过来对他们行礼。 林安递了块手帕,边走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空,空兰。”小姑娘的脸被晒得通红,迟疑着接过手帕轻轻地擦汗。 “可有姓氏?”蔺晨坏笑着看过来,并不说话,林安只得再开口。 “爹爹姓楼。”女孩碎步紧跟着。 “楼空兰,倒是好名字。”景睿刚才一直没好意思说话。 “我叫梅长安,这是蔺晨,萧景睿,言豫津三位公子。”林安点点头,介绍了旁边三个,拍拍空兰的肩膀,“从今往后,你便是江左盟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