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若是不问,李静姝也没注意,此时朝薛平平脑袋上看去,原来插满的红花,此时竟然一个也没有了,她也感到有些奇怪,这一路上他们几个都坐在马车里,并未见到薛平平有什么动作,怎么他就能悄无声息的将那些花儿都给弄没了呢?
清宁自然听到了张琳的话,转头一看,也是一怔,随后问道:“你头上的花儿呢?”
薛平平装傻充愣,懵懂地反问道:“什么花儿?”
清宁瞪他一眼道:“别给我装傻!我都没发现你竟然有这等本领,能在我的眼皮底下耍花样!”
她也有些奇怪,这小坏蛋一直坐在她身边,一步都不曾离开,根本就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好像一直闭着眼睛靠在车厢板上打盹儿,若是张琳不说,她也没注意到。便轻轻叹息一声:“唉!你就闹腾吧!图个吉利才给你戴花,你竟然都给扔了……;等会再上哪儿去找些花儿来呢……”
薛平平一听清宁还要找花来给他戴,心里当即就一阵恶寒,急忙说道:“我不戴花!女孩子戴花才好看,我一大男人戴的哪门子花儿?我才不做娘炮!”
清宁一怔:“什么……娘炮?”
薛平平不满地看着她道:“就是……就是……大男人不像个男人,天天只操心着梳妆打扮,不但穿红着绿,还涂脂抹粉、戴花挂耳钉,弄得跟个女人似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那些个东西!”
清宁不觉回头瞥了一眼应诚等宫内出来的内侍,心里好笑,却也赞同薛平平的话,但却不想明着表达出来,只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
倒是李静姝和张琳两个听了薛平平的话,越想越觉得好笑,但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太过,只得低着头哧哧的悄声娇笑。
他们来到这宅院中最好的一处小院,里面坐北朝南一溜五间正房,两边各有三间厢房,房间里已经按清宁先前的吩咐重新做了布置,家具也换成崭新的,比薛平平原先在郭府中所住的要奢华许多。
清宁带着薛平平进了这正房,来到西边厢房,便扫视着房间内的布置说道:“你就住这屋,连翘、苏叶跟你一起住。你老娘就住对面,有什么事可以喊我,明白吗?”
薛平平瞅瞅她翻翻眼珠儿一声不吭,心里话在那郭府中,离得还远些;本来想着搬到这边,就离得更远了,不想她直接便住到了对面。
清宁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微微一笑,根本不理会。又牵着他手来到对面,对李静姝、张琳说道:“你们要是过来住的话,和我一起就住这屋。反正房子多房间也大,你们要是想自己住也可以,可以去挑一挑。弟弟也大了,你们两个姐姐就是要照顾他,也不能再住一起了。”
李静姝、张琳笑着应下,便兴奋地朝四周看着,并没有急着去挑房间。李静姝轻轻说道:“干娘,咱们家现在并不宽裕,还是省点花销吧。我跟干娘住一块就可以。”
张琳一听,兴奋的神色顿时退却,看看李静姝,又看看清宁,也跟着表态:“干娘,我和翠姐儿一块儿,跟着你住好么?”
虽然清宁表示她们俩可以挑一间做自己的闺房,并非像那些真正的豪门大户一样,专门给自家的姑娘准备个院落,弄个绣楼啥的,就这也让她们激动起来,兴奋不已。她们现在的年龄还是有点小,单独居住并不合适,若是再派几个丫环、嬷嬷服侍她们的话,那开销可也小不了,在现在收入并不怎么宽裕的郭府中,实在有点不现实。
清宁内心叹息一声,点点头道:“好孩子,干娘知道你们懂事,既然你们想跟干娘住,那就一块住呗!”朝四周看看,又笑着说道:“这里不错,干娘有时候不一定能过来,你们要是住这里,不能害怕,还要帮着干娘看着弟弟,很辛苦的!”
李静姝只默默点头,张琳大大咧咧的笑着表态:“干娘放心吧,我才不会害怕呢!我都学了好长时间的武艺,便是有个什么贼啊盗的啊……就是来个鬼,我也能打跑它!”
薛平平不觉噗嗤一笑,随即转过头去。张琳斜睨着他冷笑道:“你个小弟弟笑什么?真要有鬼来了,我还得护着你哩!”
薛平平连连点头道:“是是!真要有个鬼,我就躲你后边,看你打鬼啊!”
他这么一说,张琳有点得意,李静姝却实在忍不住了,噗嗤笑出声来。张琳便回头看着她,李静姝急忙摇摇头道:“不是笑你是笑他呢!”也斜睨着薛平平道:“你成天张口闭口的男儿汉大丈夫,怎么遇到了危险却朝琳姐儿后边躲呢?”
清宁也笑了,点着薛平平道:“不许胡说八道!琳姐儿也是你姐姐,可是你能笑话来的?”
薛平平便不再说话,看看清宁,又瞅瞅李静姝,再瞥一眼张琳。清宁皱眉问道:“你乱瞅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薛平平仍然看着她们不吭声,清宁瞪起眼睛来喝道:“我问你话呢!你听到没有?莫非你耳朵又痒痒了?”
薛平平这才说道:“她不说要护着我么?真要有鬼来了,我不躲她身后,难道我还能站到一边观战?”
“啊呸!”清宁啐了一下,瞪着他道,“你还观战?你观个屁的战!你们是姐弟不是路人更不是仇人!真要有坏人来了,你们……你们……”她瞅瞅眼前这三个,李静姝和张琳同岁,只是大了几个月;按她的算法,薛平平最小,才过了八周岁生日,腊月生日虚两岁才勉勉强强能说是十岁的娃儿,只是个头儿倒像是十一二岁了。
就他们三个,真要遇到了坏人,除了薛平平或许真的有抵抗之力外,那两个女孩子只怕都无能为力。现在张琳说是学了武艺,能打盗贼能打鬼,清宁要是真的信了才是见了鬼呢!便改口说道:“琳姐儿啊,你们现在太小,真要遇到了什么坏人,不要先想着去打,千万不能激怒了坏人,只能先说些好话先稳着对方,拖延时间,等候咱们家大人的救援,知道吗?”见张琳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着,自己叹息一声,连连摇头,觉得对这小姑娘的心眼儿实在不能高估,便认真叮嘱道:“琳姐儿,翠姐儿,你们两个要记住干娘的话:平时你们可以帮干娘看着弟弟,管着他教训他;但真要遇到了什么危险或着遇到了坏人,你们千万不要逞强,也不要去护弟弟,那个时候要退到弟弟身后,听弟弟的话,让他来保护你们!明白了吗?”
张琳瞥一眼薛平平,有点不服气的问道:“干娘,为什么到了那时候,要我们听弟弟的?还要让他来保护我们?他可是弟弟,比我们还小呢,就是会些武艺,也是小毛孩子的把戏,那肯定也是打不过我的!”
李静姝在旁轻轻说道:“琳姐儿,咱们听干娘的,平时替干娘看好弟弟,真要有什么的话,那咱们听弟弟的,让他来保护咱们。谁让他是男子汉大丈夫呢,保护姐姐是他应当应分的!”见张琳鼓着小脸蛋儿不服气,便笑着说道,“便是你武艺比弟弟高一些,那要真打起来你肯定也打不过他。你别不信,我是见过弟弟跟人打架的,几个大男人在弟弟面前都讨不了好,何况是你!”
清宁看着李静姝,默默称赞,心说这个干闺女可比张琳脑筋好使多了,心眼儿也不少,只是不知道她的确切来历,先前一问她便默默掉眼泪不说话,如今却也不好再去追问了。
他们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安排着,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早就安排妥当了,这时候人一来便能入住,什么都不缺的,比千年后的拎包入住还方便,毕竟那是租住,这是安家。便是郭府再窘迫,男主人郭威毕竟也是这时代的高官重臣,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能比的。
向来迁居,便会有亲友来贺,自家也会摆酒招待,民间俗称“燎锅底”。只是薛平平毕竟年幼,只是搬到皇帝所赐的新居,并不是郭府搬家,所以郭威清宁夫妻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张扬,更没有通知任何亲友。清宁只是先让家人先送了一些东西过来,之后又亲自过来看了,便选定了日子带着薛平平就坐车来到这里,并没有任何人来贺。外人也只有应诚及其随侍,他的使命清宁也知道。应诚只是看着并不多话,他只要看到薛平平按皇帝的意思搬过来就成。
正忙活间,家人来报,说是魏国夫人去了府中,那边派了人来报,请太太回府。
清宁一听便大约猜到了什么事,便让带来的管家婆在这儿看着,并设宴招待应诚一行。
应诚见薛平平在这里已经安置下来,他的使命便算是完成,便也告辞。
清宁送到门外,待应诚走后,又叮嘱几句,最重要的一句话仍然是不许薛平平出门。见管家婆认真的答应下来,便上了马车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