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先生说过吗,绝路以求死,舍生而取义,岂不令人肃然起敬。”
说罢魏延朝前问话,“诸位壮士皆是汉家臣民,吾主不忍戕害,可愿倒戈而降?”
严姓司马诧异,没想到魏延竟有如此举动。
“将军好意心领了,我等死志已决。”
魏延又问:“壮士哪里人士?”
“幽州土垠。”
“若我放尔等离去,尔等可愿告老还乡?”
被魏延这么一句,严司马与诸老兵面面相觑,谁不愿活着回家乡看看呀,哪怕是死,也是希望落叶归根死在家乡的。
可如此一来,他们离去,与投降何意,岂不是负了程普将军。
“要杀便杀,无需多言。”一人道。
魏延觉得眼下正是三主君所描述的攻心良机,些许杀敌,与瓦解敌军士气相比,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
“壮士误会了,既放尔等归去,我自不会再追,再者,你们走在后方,在下想追,也追不成啊,不过——”
魏延话锋一转。
“诸位既愿告老还乡,出去之后,自不可再入江东军营,男儿当一言九鼎。”
严司马与众老兵面面相觑。
回乡,就当死了,反正也替程普将军挡下敌军了。
老兵们开始心动。
“将军所言当真?”严司马问。
“一言九鼎。”魏延言之凿凿,说着还勒动战马后退了几步。
“好,我等接受。”
听到这话,魏延没有任何犹豫地勒转马头,竟在一众老兵诧异的目光下,直接离去了。
“魏将军果然恪守信用,诸位,我等离去也别归营了,自此还乡吧。”严司马道。
“老严,我等家里都没人了吧,还回的去么?”
“回不去也要回。”
···
魏延径直离去,龚袭不解,路上一直问。
“头儿,怎么为几个老头,放跑了程普?”
“此事意义重大,些许老兵,于主君而言,何足道哉,不过老兵离营还乡之事若在江东军中传开,还有谁愿意死战。”魏延解释道。
“说得也是呀,头你可真厉害,竟能想出这么损的招。”
“这是三主君教的攻心之计。”
“啊哈,真厉害,三主君真是高深莫测。”龚袭连忙改口。
魏延区区斩敌数百,回了营地,将老兵之事禀告之后,诸葛巡与诸葛亮都不以为意,反而夸魏延做得好。
“走了程普些许兵马,不足为虑,叫程普洗干净脖子在舒县等着便好。”诸葛亮笑道。
诸葛巡也想到心计,“三弟,此事或可广为宣扬,传去舒县乃至整个江东。”
“兄长所言有理,孙坚孙策旧部之中不乏悍勇之士,若能以心计瓦解,于战局有莫大帮助。”
“也不知文聘那如何了,也该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一声通报。
“报——”
“禀太守,文聘将军所部半道截击江东黄盖军,斩首五百余级,文聘将军亲斩江东司马一名。”
说文聘,文聘的消息就到了。
诸葛亮听罢笑道:“兄长,算上文长遣散的老兵,此战战果也逾千了,不错不错。”
“还不是三弟谋划得当。”
诸葛巡笑得合不拢嘴,看着三弟又将目光落在舆图上,诸葛巡知道三弟又要兵贵神速了。
“兄长,江东军此番受挫,我军恰好打蛇随棍上,顺应反击,一举夺下舒县。”
“三弟觉得可行,便大胆为之,此间繁务,自交给我。”
诸葛巡将杂务揽过,他或许未必亲力亲为,但他会向刘表要人呐。
别人还讲什么出生门第,察举孝廉,诸葛巡对出自襄阳学府的学子是直接先做事,再考察。
事急从权,能力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说起唯才是举,曹操那算什么,依然逃不开推举。
真要说,刘表与他才是真正的唯才是举。
···
舒县,周瑜三军尽数退回。
程普与黄盖两军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失利,周瑜中军虽未出击,但士气已大大受到影响。
而且说来也怪,他们回师未有多久,舒县城内就有传言,江东有老兵脱战而走,直接还乡了。
“德谋,此事如何解释?”
“无稽之谈!严司马追随我十数年,此番奉命断后,为阻截魏延骑兵而战死,事后魏延并未追击,岂会是临阵脱逃之辈。”
周瑜眸光闪动,“可有哨探发现,他们确实向北而去了。”
程普望着周瑜,面露困惑。
此话何意啊?他们都战死了,还要受人怀疑?
“程普愿以性命作保。”
周瑜秀眉蹙起,斜视程普,心中多番思量。
他在权衡后果。
数息之后,周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对程普道:“既有将军作保,此事作罢!”
说罢,周瑜自顾入帐,留下不明所以的程普与黄盖。
徐琨跟随周瑜步入帐中。
“都督,此事干系重大,就这么算了?”
周瑜再度陷入沉思。
当时徐琨和周瑜皆在中军,程普军撤出后不久,确实有老兵出山道后往北逃去。
还是他亲自率人去将人截下来的。
对方不肯透露山道之中发生了什么,只说他们奋力阻敌,已将魏延军击退,后感年事已高,不愿再成为程普将军累赘,便相约还乡。
徐琨自然不会信他们的“鬼话”,要带他们回营审讯。
没想到严司马誓死不从。
于他们而言,本就是必死的局面,是魏延将军给了他们多一个选择。
落叶归根。
既然魏延将军恪守约定退兵,那他们怎么能违背誓约归还江东军营呢。
即使徐琨刀兵相加,严司马依然不肯回营,徐琨恼羞成怒,下令格杀。
严司马等五十余老兵,只知今日必死,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死法。
“都督?”
周瑜猜不出端倪,甩甩手,“罢了。”
这时,一声通报传入军帐。
“报——”
“禀都督,魏延文聘已率军出沙塘道,朝舒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