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问钰手心手背换着来,覆在谈殊冰冷的肌肤上。
当她没办法忍受寒意,准备离开时,谈殊醒了过来。
“世子。”姜问钰惊讶道。
谈殊皱着眉头起身,顺势握住她的手。
“你是不是很冷?”姜问钰轻声道。
谈殊没吭声,目光仔细打量姜问钰,少顷,忽然把她拉进,抵住额头。
谈殊额头贴着姜问钰的额头,感觉到温暖,忍不住又与她面颊相贴,既温热又柔软,他贪婪地多挨了几下。
姜问钰轻推开谈殊,侧过头,不纵着他。
“我去给你弄个暖炉。”
谈殊只好退而继续抵着她的额头,嗓音压低道:“有你就够了。”
“我还是那句话,别犯到我面前。”
“违者,死。”
这次姜问钰看在陆璇的份上,留了他一条命。
姜问钰努力保持平心静气,心想鬼才心疼你,我才不操这份闲心,反正一时半会又死不了。
姜问钰看向谈殊,乌黑杏眸映着他清隽又携着漠然的俊脸,片刻,她凑近亲了下他的喉结。
姜问钰沉默了半晌,还是亲自给谈殊把了脉,问大夫买了银针,再请大夫帮忙给他施针,压制蛊毒。
李景恒和谢之危先是试图杀了明安,无果,后行事莽撞的李景恒又带兵试图逼宫,却被萧元颂和沈淮围了个正着。
姜问钰看笑了。
以后要把伺候好阁主当做人生信仰啊!
姜问钰出手极为沉重,逼得东方权又是一口鲜血。
他无时无刻都在看她。
石英:“……”
亲得意乱情迷时,姜问钰忽然理智回笼,把谈殊推搡开,蹙眉道:“你身上有苦药味。”
心下不解,陆璇还是把大夫请了出去,又派人煎熬几副药。
只要谈殊不动手,不用内力,蛊毒短期不会扩散。
姜问钰手腕忙转了个弯,啪的一声,猎鞭落在桌案上,桌案受力裂成两半。
是东方权所见过的最锋利、最强烈、足以压迫灵魂的杀意。
白阁主不姓白,姓姜???
尽管蔡昭洋再三保证不会出手,但还是被面无表情的石英拦出门外。
“你说那么多事情,”姜问钰盯着他问,“是在交代后事吗?”
姜问钰跟东方权算是从小到大的死对头,相看两厌。
姜问钰忍不住讥讽道:“你这是看不见吗?你这分明是自作自受。”
谈殊被姜问钰勾得水深火热,又气又急,最终只能恨恨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
当日夜晚,姜问钰写了三封信。
皮肉绽开的声音响彻开,在屋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若是再犯,她绝不会留情。
原本姜问钰还想着两人在这里分开,他回都城,她回扶天阁,解决完事情再回去找他。可现在这样,她没办法放心让他回去。
将领:“……”
“你就不能到炎夏再变凉吗?”她没好气道。
“璇姐姐,让开。”
蔡昭洋不可置信看着石英,余光瞄向姜问钰,少女的侧脸肌肤仍然晶莹如玉,只是平日柔弱无害的气息少了些,多了抹如刃的锋利。
明安心血来潮拆开荷包时,却看见了姜问钰留给他的字条。
谈殊又道:“要是你转身我就昏迷了怎么办?你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似无尽深渊,幽深而偏执。
往大了讲,她能统领扶天阁,是一个绝佳的首领。
谈殊体温太低,姜问钰根本不想碰他。
蔡昭洋道:“璇家主在书房。”
“不用。”谈殊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情,语气傲慢,“皮糙肉厚,没那么娇弱。”
姜问钰和石英一同看向他,眉眼间的嫌弃溢于言表。
他看不见。
而东方权想让谈殊死,只是因为心底里与谈殊无关的仇恨。
姜问钰眼睫轻颤,漆黑的眸子倒映着他闭目的模样,喜怒不辨。
萧元颂开始抱怨了。
“司空楼如何说?”姜问钰慢悠悠走在假山的小石板上,出声问道。
沈淮温声道:“确实死了。”
温热的触觉一闪而过。
谈殊都被气笑了:“你去哪里?”
她的模样印在他脑海里,他有在看她。
“身体可还……”
谈殊又听笑了,用毯子将姜问钰包裹住,箍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头发。
往小了讲,她就是一个疯子,掌控欲极其强的疯子。
双唇相触,呼吸交织,不断纠缠,不可名状的心悸无限蔓延开。
“让明安继承皇位用不着造反吧?”姜问钰困惑道。
姜问钰:“?”
姜问钰轻笑了声,白净的面容看起来仍然善良无害。
谈殊刻骨铭心喜欢的人,只会是姜问钰,独一无二的姜问钰。
谢之危虽是作为李景恒之党,但无逼宫,及有能力做锦衣卫指挥使,他的位置暂时没有动。
为何长妄兄还活着,不回来带兵杀人,却要退居幕后做军师?
除了死亡,什么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正当姜问钰落下最后一鞭时,一道倩影忽地从门口跑来,挡在了东方权面前。
“你为何一定要阻止仲神医告诉姜姜蛊毒的解毒方法?”
没有极限,充满未知。
姜问钰听得眸光微动。
谈殊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太聪明了,没办法隐瞒。
姜问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又听他说:“帮我写封信给萧元颂。”
蔡昭洋心惊胆战问:“阁主不会真要打死东方家主吧?”
石英往前嗅了嗅,摇头:“没有血腥味。”
东方权收到紧急东方家元老来信,让他务必回溯州府邸一趟,据说是阁主在此,让他赶过去。
世间有人沉迷于权势财富,亦有人坚守本心。
可如今,东方权毫不掩饰地把恶毒的一面展露出来。
“不是的。”陆璇眼眶溢满了泪水,“东方权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想到谈殊的眼睛会看不见,他不是有意的……他没想要谈殊的命。”
一点也不像瞎了的反应。
而此刻,她的喜欢却至少有七分。
姜问钰被一双有力胳膊圈住,心里觉得十分荒唐。
佛曰,择明安为储君。
蔡昭洋瞬间傻眼,大脑空白,甚至都不敢去看姜问钰的脸。
“趁着她还没去找仲子扁。”东方权捂嘴咳嗽,血液从指缝流出,他极其艰难道,“把仲子扁杀了,绝不能……绝不能……”
陆璇扭头瞧了眼鲜血淋漓的东方权,她没想到东方权找仲子扁除了给她治病外,还暗中干扰了姜问钰。
东方权抬起被血色侵染的眼睛,眸里没有平日的浪荡不羁,也没有敬意。
“这几日你歇着,等他们打下来,再让萧元颂把你接回去。”谈殊漫不经心道,“做帝王,不用担心朝廷的事情,萧元颂和沈淮他们会协助你,想把东爻国攻打下来,归为自己的领土,萧元颂他们也会帮你的。如若不想要皇位,到时候你就丢给明安,做自己喜欢的事。明安那小子虽傻但重情重义,你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姜问钰惊讶道:“第一次听你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姜问钰和谈殊极其默契地把一个想法刻入了骨髓里:
只要活着,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都瞎了,两人竟还能如此平静。
“再不睁开我就走了。”姜问钰抿了抿唇,威胁道。
找死也没他这样找的。
沈淮依旧和声道:“死温柔乡了。”
“贵夫人真可怜。”姜问钰摇头晃脑一阵,语重心长道,“以后收敛点,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
耐人寻味的警告。
东方权顿感万分心慌,绷紧神经:“姜问钰!白琼!有仇报仇,你有事冲着我来!”
着凉,还能把眼着瞎了?
远在东爻皇城的司空楼也收到了此消息。
谈殊低低笑起来。
“放心。”姜问钰手抓了抓裙摆,拎起来,“东方权他不可能会站在我的对立面,至少在司空楼这件事情上不会。”
陆璇眼眸凝重:“姜姜……”
石英清冷冷地道:“与你无关。”
东方权满头是汗,喊道:“璇儿!”
东方权横斜在地,咽下喉间一口血,垂眸道了声歉,说道:“不能解。”
谈殊听笑了,扣在姜问钰后脖的手掌轻轻抚摸,似在顺她的头发。
追随谈殊的将领问萧元颂,“世子爷呢?”
“姜姜。”谈殊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虚弱,开始套取她的心软,“我看不见。”
刚刚他从姜问钰身上清晰地感受到了杀意。
姜问钰解决掉司空楼后,得再去找一趟仲子扁。
“你成家了吗?”姜问钰端量他,问道。
“那就一直查!”明安坚定道,“师父说过,僧人能坚持一生念经吃斋,是因为佛祖是僧人的信仰;而让百姓坚信大国能护小家,靠的是法治的信仰。”
甚至说,谈殊死了,东方权还能假扮谈殊,再借兵势,对抗祝离枫的东爻国。
姜问钰却慢悠悠道:“东方权不是有意的,可我是成心想让他死啊。”
蔡昭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成了。”
姜问钰虽然不喜欢抢,但别人一旦试图动她的东西,她是定不会手软的。
谈殊吞掉姜问钰的全部气息,无论是身体的反应,亦或者是心里的滚烫,都清晰地告诉他,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姜问钰了。
雷厉风行的白阁主竟然如此温柔体贴!实乃我扶天阁之幸啊!
姜问钰说:“我去给你弄个暖炉。”
谈殊道:“涅槃蛊毒你也知道,很折磨人,骨头断裂,身体一块一块拆开又重塑。”
谈殊那小子凭什么得到姜问钰的重视?
陆璇神色古怪看着遍体血痕,奄奄一息的东方权,问道:
谈殊死了又如何,东方权死了又如何。
谈殊的死活,东方权并不关心。
这是最后的警告。
蔡昭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璇转回头看着姜问钰,攥紧了五指:“姜姜,你若是一定要杀他,先杀了我吧。”
东方权额角狠狠一抽,绷紧下颌,难以置信地望着少女,心跳加速,冷汗不断溢出。
蔡昭洋完全不记得方才被当成一条死狗抽打的东方权了。
姜问钰:“要是查不到真相呢?”
就在她定定望着他时,谈殊突然起身,脚下一个踉跄,姜问钰还是管不住心里的焦躁,上前扶住他。
那天在山上,姜问钰笑着问他:“北都国有很多官员草菅人命,净办些冤假错案,要是我被冤枉致死了,你会为我翻案吗?”
心里的躁意、惶恐与不安皆因对方的存在散尽了。
石英说:“他近日在赶来溯州府邸。”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姜问钰要让明安做皇帝,这是她为周如令择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