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殊:“谁说给那傻小子的?”
周如令此人在裴珺面前说话份量大,有周如令在,杀了司空楼,裴珺也会看在姜问钰救过周如令的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问钰语气已经变得冷淡,带着些许命令道:“睁开眼。”
还好他前段时间没做什么出格事情。
东方权不以为然地打断她:“死了又如何?”
若是李景恒不服明安,可以打起来,但这就属于是李景恒挑起来的战争了。杀了李景恒便成了万千士兵的心愿。
姜问钰目光冷冷淡淡地瞧着东方权狼狈不堪的样子,片刻,她眉眼微弯,极黑漂亮的杏眸染上笑意。
萧元颂收至信,信里只写了让宏光方丈带明安见皇帝,若是皇帝选择让明安继位,那就不用打仗。如若不肯,那便打。
蔡昭洋茫然不已:“?”
计谋得逞的谈殊随即扣住她的肩膀,毫不客气地把人搂在怀里,往后一躺。
陆璇找大夫回来时,见姜问钰和谈殊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软塌上。
但她还没来得及思索,便被他炙热的吻攫取了心神。
东方权边说,边跨过门槛。他的双脚迈进屋的刹那,鞭子腾空而来,狠戾地甩在他身上。
东方权知道白琼坏心眼多,却永远也猜不到姜问钰的极限在哪里。
昏聩无能的皇帝征询了佛的意见,如何能护他北都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吉祥鸟没回答他,宏光方丈没回答他。
东方权边走边问:“璇家主呢?”
该装就装,该服软就服软。
什么兄弟情义、什么出生入死的友谊,都无比虚假、无比廉价。
东方权用食指擦拭唇角的血液,抬头看向姜问钰,舌尖轻舔牙齿,勾唇笑道:“你对谈殊动心了。”
为了报仇就能肆意虐杀无辜人的生命吗?
陆璇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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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问钰跨过门槛,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又看向石英,眨巴眼问:
明安很不理解,为何可怜的小和尚突然变成了执手江山的皇帝了?
溯州府邸是扶天阁于北都国的驻扎地之一。
东方权望着不疾不徐收起长鞭的姜问钰,心情极其复杂,却又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令人着迷,也令人恐惧。
北都国皇帝宽宥仁厚,是个颓散的修仙派,极其信佛,凡大事,皆要问问宏光大师。
陆璇觉得好生稀奇。
东方权捂住胸口,再也憋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姜问钰眼如点漆,神色沉静,气息却锋利冰冷,压迫感十足。
“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
姜问钰还是受不了,手撑着谈殊的胸膛起身:“你太冰凉了。”
陆璇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仿佛从未了解过他。
谈殊伸出长臂,想要抓住她,却被姜问钰躲开了。
“见过东方家主。”蔡昭洋拱手恭敬道,“白阁主在正堂已然等您多时。”
毕竟她不容易。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对方的重要,也没有人比他们更珍惜对方。
深秋本就渐冷,身边还有个冰块般的存在,姜问钰都郁闷了。
气息是极其隐私的,它流转至体内的每一处,与命相生,与心同在。
“给你的。”谈殊声音低沉,“你成了一个国的帝王就不用担心东爻皇族了。”
姜问钰起初还挺愿意写的,但后来,见他行动自如跟没瞎一样,直接不干了。
石英沉思道:“东方权如何说?”
为何她如此笃定东方权一定会支持她?-
谈殊成了瞎子后,给萧元颂的回信都让姜问钰代替。
谈殊阖上眼,额头蹭了下她的额头,“不会的,你很暖。”
他可喜欢凶巴巴的姜问钰了。
虽看不见姜问钰的脸色,但听语气,谈殊便能自动在脑海里配上她嫌弃的小表情。
原先还能留,现如今姜问钰没打算再留。
谈殊:“让他起兵造反。”
姜问钰见谈殊动作如此利索,已经开始怀疑他是装瞎的了,可眼睛又骗不了人。
你们的瞎子长妄兄、瞎子世子爷确实快死了。
谈殊觉得他都瞎了,怎么说至少也能得到姜问钰一个主动拥抱,没成想他刚睁眼,她就毫不犹豫推开他,起身了。
仅剩一口气的皇帝当即下圣旨,立明安为太子!
原本坐等继位的李景恒听到此消息,差点昏厥过去。
“可是你也不能就这样挨着我。”姜问钰轻碰了碰他的脸,愈来愈凉了,“你都要变成一块冰了。”
谈殊笑了下,凑在她耳边低声吐息:“我发誓,在对你的心意上,世间再没有人比我还认真。”
陆璇觉得眼前浑身浴血的男子很陌生。
谈殊嗯了声:“北都的兵权有大半在我们手里,将领们都跟我们出生入死过,忠心度挺高,你不用担心。”
“为了这么个流浪于百花丛中的男人,璇姐姐,值得吗?”
霖州那日,姜问钰说打算喜欢谈殊是骗他的,也许有真心,但顶多三分。
至于东方权……
另外两封是她自己的字迹,给溯州府邸的石英和东爻国的阮秋。
谈殊手沿着姜问钰的脸颊,摸到她蹙起的秀眉,指腹轻推:“你没有,皱眉的是谁?”
东方权身子打个旋,砰的一声响,硬生生撞倒了桌椅,斜躺在地。
她说了两遍不要惹到她面前,可他还是阻止仲子扁,不告诉他们涅槃蛊毒的解毒方法。
姜问钰注视着谈殊幽黑的眼瞳,心脏一紧。
陆璇来得急,轻纱也没戴,脸色煞白:“姜姜,不要,再打他就死了。”
北都国的皇位之争在众人对小和尚的怀疑中暂时告一段落。
哪里冒出来的野和尚,竟敢跟他抢江山?!
姜问钰冷不防想起了很久以前白紫的话,她说:“有的人对你来说就是很特殊的存在,能一两句话让你心情愉悦起来,有时候甚至不用开口,光站在那里,你便会心生欢喜。”
姜问钰眼珠子动了动:“你有信心打得下来吗?”
话没说完,他受伤过重,已然瘫倒在地,双目紧闭。
将领瞠目结舌:“不可能!我们战无不胜的世子爷,嚣张极致的世子爷怎么可能会死?!”
谈殊心里琢磨着,她还是在生气,气他没把眼瞎当回事。
大夫替谈殊看完,把脉没看出任何,只是看出了他着凉,熬几副药,恢复也许就好了。
姜问钰想让东方权死,是因为东方权不知好歹,动到了她头上。
“宁愿错放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蔡昭洋得令:“是!”
明安道:“会的!”
石英摇头:“若是杀了司空楼,关老和扶天阁几个元老定然会生事,如若只有裴珺站在你这边,恐怕还不够。有东方权,会稳妥不少。”
他说:“解了,祝离枫谁来杀?”
突然觉得瞎了也挺好。
“是你。”姜问钰略带恼意道。
东方权一直都知道,姜问钰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姜问钰:“不行,你体温太低了。”
姜问钰说:“不是血腥味,是狗味。”
什么情况!?怎么一见面就打起来了?
然而,未等他回过神来,石英已然提剑,剑尖指着蔡昭洋的命穴,神情寒冷若冰。
谢之危跟李景恒穿一条裤子的,李景恒死了,谢之危又能苟活多久呢。
来势凶猛、凌厉无比。
她找茬道:“抱我的时候,你可以认真一点吗?”
一封是谈殊的字迹,给萧元颂。
姜问钰又笑盈盈说:“对贵夫人好点。”
东方权在外跟个纨绔子弟一样浪荡,倨傲,又贱又欠揍,风评并不好,但陆璇一直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姜问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世子,睁开眼睛。”
在陆璇眼里,他不过是个有点傲气的少年,心中始终热忱。
他准确无误地压上唇。
“大夫,他眼睛看不见了,麻烦给他看看。”姜问钰起身,甜声有礼道。
谈殊喉头一紧,大手顺着姜问钰白皙的脖子往上,摸到她的耳朵,单手托起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我没有担心。”
石英心中不解。
陆璇眉头紧皱:“若是谈殊真死了……”
陆璇欲言又止盯着他。
李景恒大势已去,皇帝驾崩,新帝莅临,迎来翻云覆雨的改革。朽腐不堪的朝廷,禽兽勿如的官员,汹汹当朝的狼心狗行,渐消。
萧元颂没好气道:“死了。”
蔡昭洋立即道:“我是阁主的小狗!”
姜问钰:“那给谁?”
从未有过的陌生。
“没有。”谈殊立即答。
湿润的、香甜的、安心的。
“他的人裴珺已经控制得差不多。”姜问钰轻声道,“就等他自己掉进陷阱了。”
谈殊颇为无奈地掀起眼皮,视线里却没有心上人的样子,只有漆黑的一片。
另一个将领问:“死哪里了?”
明明之前打仗都是长妄兄在前面杀人最凶,敌人最畏惧,将领士气也最高涨。
不过,不是死于温柔乡。
都冻着她了。
姜问钰手腕飞扬,极其凶恶的猎鞭抽打在东方权身上。
在姜问钰看来,李景恒就算做了皇帝也做不久,既然如此为何要让他享受短暂的快乐,直接从苗头扼杀。
看不见?
陆璇看看神色冷淡的谈殊,又看看若无其事的姜问钰。
姜问钰:“写什么?”
而是涅槃蛊毒。
姜问钰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犯到我面前。”
姜问钰又一次怀疑谈殊是装瞎的。
谈殊却只道:“我在看你。”
“阁主行事,闲杂人等避让。”
姜问钰偏头看她:“你想护着他?”
屋内,东方权眼皮一跳,知道姜问钰所指何事。
“没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我的错,别担心了。”
“是我不对。”
“死了不挺好嘛。”姜问钰扬唇一笑,语气轻柔,“都是他自找的。”
行踪诡秘的阁主终于要出现了?她竟然没死!
东方权快马加鞭赶了过去,府邸前早有小厮等候,替他牵着马。
解涅槃蛊毒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东方权不可能告诉她,她也就没费口舌跟他争辩。
北都国形势基本安定,待解了蛊毒再让谈殊回北都吧。
姜问钰是一定要去东爻国的。
但她不想他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