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融融,树影婆娑。
薄绍宽睡得并不踏实,总感觉有人坐在他的床边。
还隐约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猛然从梦中惊醒,不料却发现竟真的有人守坐在他的床边。
是他的母亲程新柔。
不,她的真实名字叫程如霜。
虽然他一直寸步不离这个病房,可总有人迫不及待把外界的消息带来给他。
杨兴珠就是那个热心肠的人。
自从他的双腿没了,她探望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殷勤。
第一次,她带来了秦雪的死讯;
第二次,她来告诉他,他母亲是个冒牌货,冒充并囚/禁真正的程新柔;
第三次,她带来程如霜全国通缉的消息。
那些他不想知道的事,杨兴珠都会一遍一遍地告诉他。
“你怎么来了?”薄绍宽的语气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冷漠。
薄绍宽的冷漠让程如霜心里难受得厉害,“听说你的病情加重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你其实不必要冒这样的险。”薄绍宽抬眸看她,“你现在被全国通缉,应该知道外边很有可能埋伏了警察等着你自投罗网。”
“你是怕我被警方抓到,还是不愿意见到我?”
“以你的本事,想要再躲藏一段时日不是问题。”薄绍宽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你不该来的。”
程如霜听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
他并不愿意看见她。
“事到如今,你还在怪我杀了秦雪吗?”程如霜沉声道:“她欺骗你利用你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为什么要继续装聋作哑?”
薄绍宽拼命摇头,“不不,她是爱我的,她从来都没欺骗我利用我。为什么你要跟他一样欺人太甚,不管我怎么做,你们都不肯放过她。”
见他情绪激动,整个人像快要发疯似的,程新柔痛苦地闭上眼睛,须臾又睁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如果自欺欺人能让你的痛苦少些,那就当是我的不对吧。”
“自欺欺人?”这四个字像是踩中了猫儿的尾巴似的,薄绍宽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说到自欺欺人,谁又能比得过你程二小姐呢?”
程如霜脸色瞬间发白。
“鸠占鹊巢二十多年,假脸皮戴久了,到最后都快想不起自己的真实身份来了。”
薄绍宽冷笑道:“小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明明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他从来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呢?”
“是我不够努力不够优秀吗?我很努力读书,最后把满分的试卷捧到他的面前,可也换不来他一句夸奖。”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薄绍宽的嘲讽里掺杂着痛苦,“在他的心里,你不过就是他手中的一把刀,有用就留着,没用时随时可以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