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知道唐向晚最初那几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她也知道,麝香的事东窗事发,必须有人认罪。
那位为了自保,一定会要她把一切都承担下来。而她不仅会丢了管事的活计,少夫人一定会把她发卖出去。届时,她不仅要骨肉分离,连带着她的丈夫和儿女,也会受到府中其他人的唾弃。
她匍匐在地:“少夫人,老奴若说真话,您可否将奴一大家子的卖身契都还给老奴?”
不过是几个奴才,能抓出大鱼,唐向晚自然是愿意的。楚老夫人跟前坐着,还要征求她的意见:“祖母,你以为如何?”
楚老夫人想了想说:“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
唐向晚便说:“只要你句句属实,一切按你说的办。”
张管事正要开口,小周氏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眼睛环视屋内一圈,明知故问道:“婆母,发生什么事了。”
楚老夫人淡淡道:“向晚的吃食里,含有麝香,这才把人提过来审问。”
小周氏早就得到了风声,没有第一时间赶来,就是去善后了。手抚了抚插在头上的银簪子,皮笑肉不笑道:“张管事,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真没看出来,你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少夫人性子虽要强了些,到底没有和你结仇,你何故害她?”
唐向晚顿觉不妙,小周氏身为清远候府的掌家娘子,什么贵重物品没有?在头上插一根银簪子,不符合她的身份。
果不其然,张管事看到那根簪子后脸色巨变,立时就换了一副口吻:“少夫人怎会和老奴没仇?三公子成亲时,参加宴席的男客泄泻,连带着整个灶房的人都受了牵连。老奴媳妇不过是切菜的,却被指派去了浆洗房。老奴气不过,才会想要替媳妇出口恶气。”
唐向晚冷笑连连,这理由委实牵强。
小周氏悬着的心稳稳落地,口吻又变的很严厉:“长久的吃麝香,可至人不孕,你如此歹毒,万万不能轻饶了你。”眼睛看向唐向晚:“晚儿,你说要如何惩罚张管事?”
唐向晚知道,小周氏故意征询她的意见,无非是想让她做恶人。
她知道无论说什么,张管事都会把责任承担下来。惩罚一个婆子出气,并非她的初衷。
吃了对身体有害的麝香,总要为自己讨到一点便宜,才不算吃亏。她看了眼楚老夫人,故意发难:“母亲,阖府由你掌管,出了这么大的事,您也有一半的责任。若要惩罚,您也难辞其咎。”
楚老夫人板着脸说:“向晚言之有理,民以食为天,其他的事尚可含糊,唯独在吃的方面,一点马虎不得。你年岁渐大,做事难免力不从心,既然如此,就该让向晚学着掌家,自己也好过几天轻松的日子。”
灶房是一个府中油水最多之处,小周氏哪里肯轻易交给唐向晚掌管:“婆母,儿媳掌持清远候府内宅多年,只出了这一件事,就此怀疑我的能力,未免叫人心寒。”
趁着今日都不能把权利掌握在手,以后就愈发困难,唐向晚乘胜追击:“母亲,当真是只出了一件事么?
上次的事攸关清安,祖父不肯让我深究,我便作罢。这次麝香的事,攸关清远候府子嗣,闹到祖父面前,彻查下去,您头上的那根银簪子,未必能保的住张管事不会在严刑拷打,或者祖父把张管事家人叫到跟前时,张管事不会改口。
您可想清楚了,莫要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