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展鹤跟着于善术一路到了她的宿舍楼底下，于善术要上去拿东西，他就靠在门口的树荫底下，那小鬼乖乖的立在他身边，远远的望着于善术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楼梯拐角。　　于善术从抽屉的最底下找到那个包裹，又检查了一下有没有遗漏的，在确认无误后就拿着下了楼，交给了方展鹤。　　方展鹤打开那个小包，里面除了一堆碎头发外，还有个纸做的小人，和照片。他凑近闻了闻，不太舒服的别开了头，然后递到小鬼身边，那小鬼似乎很喜欢这东西，竟是不由自主的前倾身子。　　“是尸油，应该是用那死鬼的尸体炼制的。这法子过于阴毒，一般没什么人会用，背后那人知道这个方法，看来绝对是同行。”　　“为什么不可能是他找人做的？”于善术好奇的问道。　　“这种委托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去接的，损阳寿而且非常恶心。需要将此人的尸身用专门的香熏过之后再熬成油，然后燃成灯，就变成自己的小鬼了。”　　于善术想，你不也是养小鬼吗？　　方展鹤知道她的意思，解释道：“我的小鬼和这种不一样，我这小鬼只是没能出生的婴灵，我收了他让他与我四处行善是为了攒功德，以后能让他转世投个好胎。那人的养鬼之术比较特别，通常是家中长辈所使用的，古时候家里如果有好的苗子，但是意外身亡，家中年事已高的长辈便会用这种方式给他续命，让他变成鬼之后也能继续自己修炼，还有一件比较恶心的事情就是，炼制之人将尸油炼制后谁喝了，谁就是替他续命之人。”　　“这可真是够恶心的……”于善术吐槽。　　“他之前约你出来应该就是想在你身上留下印记，我还以为是喊你去相亲，看来是我想岔了。这人之前应该就接触过你，并且对你很满意，才会动了年头想将你配给那男鬼。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什么比较怀疑的对象，这人应该家里死了个年龄和你差不多的小辈。”　　于善术想了想，摇了摇头。她所接触的人太少了，基本是学校家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她猜测道：“会不会对方单方面接触过我？”她个人关系虽然很单纯，但不排除一些身份地位和她不平等的对象，她无论如何也是挂这个于家小姐的名头，于家的下人，和帮于家做事的人，也有可能是她怀疑的对象。　　方展鹤虽然对这样的结果不是很满意，但他也知道，幕后的人哪有那么容易露出马脚，便开始寻找其他的办法。　　他先是带着于善术到了学校里的一个小池塘旁，这边因为旧校区改建，所以平时也没有人过来，这一下安静得很。方展鹤从包里掏出一支香点燃，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于善术就觉得一阵阴风刮过，凉嗖嗖的，她心想：难不成他在招鬼？　　于善术也没想错，方展鹤确实在招鬼，只可惜她看不见这些孤魂野鬼，他们有的只有半截身子，有的头身错位，唯一完整一点的是个只跛了腿中年男鬼，其余的流血带伤都是常态，群鬼聚集之下，就连身侧的阳光都黯淡了些。　　方展鹤是很有经验的，他不慌不忙的问道：“昨日十二点，东校区停车场，有人去过，你们知道吗？”　　这群野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不作声。　　方展鹤知道他们这一套，便又从包里掏出几根香烧了起来，群鬼闻到这香绕出的烟雾，一个个竟是露出了贪恋的表情，还有强鬼挤出鬼群，跑到前排来蹭位子。这香少了一半，方展鹤觉得也差不多了，便一拂手拢了香气，明明香还在燃烧，却丝毫散不出烟了。　　“想拿我的好东西，就好好给我办事。”他冷笑一声。前排有几个大鬼不太高兴想给他个教训，刚上前来，就看到方展鹤背后跳出个青面尖牙的婴鬼，张嘴呲牙对着他们似笑非笑，立刻将这群野鬼喝退半步。　　于善术只能看到方展鹤家养的那只小鬼，孤魂野鬼则是一个衣服角都见不着的，她用期盼的眼神看向方展鹤，方展鹤也不劝她什么，就伸出手在她眼睛上一抹，于善术再一睁眼就看到眼前群鬼伫立的场景。　　好在她胆子也够大，心虽然扑通扑通直跳，但是内心深处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些她都应该习以为常。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见面礼我也给了，还想白吃不干事？只要有人能说出我想要的答案，剩下的半根香全归他所有，但如果我不满意，你们就得全给我家小鬼填肚子。”方展鹤扯出一个和他那张俊脸不搭的阴森森的笑。　　半晌，一个披头散发但是还算整洁的女鬼走上前说：“大人，我昨日凌晨在侧门外墙见到一个男人，牵着一只男鬼，是不是大人您要找的人？”　　“说清楚点。”　　“我看是个中年男人，一米七左右，穿着棕色的夹克，头发很短，牵着一个男鬼，他们往侧门里头去了，我没仔细看，好像是旧停车场那个方向。那男人身上的气息我怕得很，不敢靠近了，远远的就走了。”　　“大人，大人，我也见过！”一个中年男鬼挤到前面，得意的说：“外貌和这姑娘描述的差不多，我看到他正脸了，右边脸颊下面有两条疤，脖子上还有一大片红色的胎记，还牵着一个很年轻的男鬼。”　　“你怎么看到正面的？”于善术问，方才那女鬼还说这人身上气息吓人，她不敢靠近，这男鬼怎么看的这么清楚？　　“我当时就靠在停车场的树上发呆呢，他一过来就死死的盯着我，那气势太吓人，我受不了就跑了。但我和他打了个照面，几个特征还是记得七七八八。”说罢，又朝方展鹤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大人，你看这香……”　　方展鹤环视群鬼，见他们有些嫉妒的看着那男鬼，却没有上前回答问题的。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别的线索了，刚准备散了那香给这男鬼，刚才那女鬼又叫到：“大人！我想起来了！那男人身上的气息我很熟悉……！七年前，陈家的人来学校作法驱鬼的时候，那些法师的气息和那男人一模一样，他可能是陈家的人！”　　那男鬼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说：“你这些最多算是猜测，能当真的吗？”　　女鬼也不服输：“你那老眼昏花的，确定看清楚了吗？可别坏了大人的好事。”　　于善术头一次看鬼拌嘴，倒觉得挺新鲜。只是方展鹤作为出力的人，自然是没那么有闲情的，他喝令二鬼闭嘴，将其余的鬼打发走了，然后将剩下的香给这二鬼分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趟下来多少有点收获。　　至于他们口中的陈家，可能也是这件事的一个切入点。于善术不知道，但她相信方展鹤应该知道，毕竟陈家和他也算是同行。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方展鹤作为一个天外来客，对这陈家还只是有所耳闻的程度，远不能称之为是“线索”，想要从陈家开展工作，并非立刻就能做到的。　　他只好问于善术，还有没有别的方向可以努力一下。　　于善术诚恳的说：“后天是我堂妹的生日会，到时候陈世俊也会去。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可以发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