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肖微微低头注视着沈予熙头顶发旋。 “要一直这种语气?” 沈予熙:“我还没消气呢,再用十分钟。” 沈予熙:“喂,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就受不了了啊。” “没有。” “你不觉得我恶劣?不想打我?” “还好。为什么这样想。” 沈予熙看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干嘛?装神弄诡的。” “没。就是觉得你这次失忆了和以前不太一样。” 顾肖惊讶地朝她看去。 “哪里不一样?” “你变恶劣了。”沈予熙靠在他身上,“你以前给我立了许多条条框框,要是违背其中一条就几天都不理我。现在你跟我狼狈为奸。” “你记错了吧。”不过他对沈予熙说的那些条条框框有些感兴趣,“什么条条框框?” 沈予熙看他一眼,“记不得了,反正是不能沾因果。” “你确定?”一个魔修还要管什么因果?以前的他有那么多事? “确定。而且你千叮呤万嘱咐,一定要我记得,而且说要是你忘了,一定要提醒你。你是不是料到有一天你又要忘?” 顾肖干笑,总觉得这不是个好话题。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 “没,你等一下。”顾肖抬手在沈予熙的额头上点了一下,那里出现了一团红色火焰的形状。 心道一声果然。沈予熙一个魔修要注意因果和他有关。 他有些讶异,他拿到舍身咒的时候还说,恐怕等到他这辈子玩完儿,这东西都用不出去。 舍身咒就像个自动伤害转移系统,把沈予熙身上受到的所有伤害都转移到他的身上。只是他和沈予熙的力量体系不同,她不惧怕沾染因果,因果也不会顺着舍身咒传到他的身上。但是会慢慢改变舍身咒的供受方,逆转承受伤害的对象。他心情有些复杂,这次的失忆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惊讶了?”沈予熙对他一笑,虽然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会让顾肖受伤的咒,但是不妨碍她心情愉悦。 “有的人真是爱惨我了啊……” 顾肖捂住她的嘴,脸微微泛红。 沈予熙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要回去看看吗?看那群人有没有演出一场好戏来。” 此时此刻,剧组已经乱成一锅粥。 腿脚不便的刘建民硬是没打赢那些人,推搡的时候被挤在角落,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眼神阴郁地望着人群中间那个胖子。 陈宏宇伤得虽重,但是他和那些从下面化掉的人不一样,他的伤是从上到下逐渐加重,院子里除了他,其余的人或多或少脚上都有伤。他抢得快,跑得更快,那速度完全辜负了他那一身赘肉。 瓶子抢到手,他却没直接在自己身上使用,而是就近喷在一个正伸手来抢瓶子的人身上。眼见着他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肉,才连忙在自己肚子和手臂上连喷数十下,就像要拿它给自己洗个澡一样。 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善。他捏着瓶子左右闪躲,硬是没让人挨到一点边边角角。 眼见躲不过了,他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看起来和常人无异。把瓶子往远处一扔…… 人们的视线不由跟随着瓶子,玻璃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响起。 瓶子落地,摔得粉碎。 四周的空气突然安静。 远处隐隐传来公鸡叫鸣的声音,小优悠悠转醒,看到一缕阳光透过没拉好的窗帘射了进来。睡眼惺忪的她听到一声脆响,想起什么睡意一扫而空,猛地翻身坐起。 两只手慌忙在身上摸索。她脱掉衣服,原本因为睡觉就没有穿内衣,这一脱,整个光溜溜。她赤身下床,举着小镜子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脸,然后对着身体翻来覆去的检查。时间流逝,她确认了自己完好无损,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床上…… 门外像是有人打架,声势浩大。小优有些紧张,连忙穿好了衣服,将门拉开一条缝,暗中观察。 随着门开启,刘建民往后栽去。看到小优惊讶地看着他,他显得更加震惊。两人四目相对,呆愣了一会儿,小优率先移开了视线,脸蛋红扑扑的。 刘建民转头看向那群和他一样受了伤的人,却看到了另一个人——在几个小时前,他和那个人还进行过最亲密的接触。巫曼月打开了房间门,一只手伸着懒腰,另一只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等看清楚院里的场景,惊声尖叫…… 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让人耳膜生疼。 不少人骂骂咧咧地开门,又在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后做出相同的举动。这一来二去,所有人都露了面。 一个又一个健全人的出现,不止是刘建民,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刘建民视线钉在陈宏宇身上,那个被打得更肿的胖子,如果不是他,他昨晚根本不会打开那扇门,他的腿不会废。现在,这个死胖子还摔碎了唯一能让他恢复的神药! 他的眼神吓坏了小优,让她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原本因为她的力量保持不动的门,在她手离开的一瞬间,大大的打开。让半边身子靠着门保持平衡的刘建民摔了个仰面朝天。 “对不起,对不起。”小优连忙上前扶他,却看到了他的腿。一时觉得空气都凝滞了,大脑失去思考的能力。 “怎么会这样?”她像是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伸出手想要碰一碰,犹犹豫豫间,还是收了回来,紧握成拳。 刘建民闭上了眼睛没有看她。 他的声音沙哑,问她:“小优,你视力好,帮叔看看,他们中间那个玻璃渣边上有没有水渍。” “没有。我只看到了一个玻璃瓶子。”虽然不解,但是刘建民说的她都会去做。 “哦,是吗。”他的脸色灰败,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忽而又有些庆幸,幸好这丫头睡得死,幸好她没被他们叫出来。 陈宏宇被打得不成人形,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每一个揍了陈宏宇的人都感到万念俱灰,他们中伤的最轻的也会失去了两只脚。没有人愿意成为一个残疾的。特别是他们本有希望恢复原样。气氛压抑,明明不久之前就透出几缕亮光的天空被乌云笼罩,雨竟已静悄悄地下了起来。 这时候看去在摔碎的玻璃瓶周围倒是有了水渍…… 悲愤填膺的人们再次向陈宏宇围拢…… 顾肖的血化成一把红色的伞,撑在沈予熙的头上。两人站在房顶,看着下面一触即发的暴行。 “我觉得还是挺精彩的。你觉得呢?”沈予熙抬头,把顾肖往身边拉了一点,两人挤在伞下。 顾肖没说话。他垂眼和她对视。沈予熙首先移开视线。 “还没沾上因果,放心。”她很小声的念叨,但是顾肖刚好又能听清。 他揉乱她的头发,又重新梳理整齐。 这样的动作就像做了无数次,明明对于他而言,沈予熙还只是初见,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偏偏两人谁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等他梳理完,沈予熙抬头,冲他翻了个白眼。顾肖回她一个眼神,沈予熙磨了磨牙,最终肩膀还是垮了下来。 “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她取下腰间的瓶子——那个顾肖眼熟的本命法器。 念了几句,飞出一团亮球。一出现就像个小炮弹,带着磅礴气势,冲向沈予熙。像是要把她撞飞出去。 沈予熙面无表情,抬手一挥,像是打网球一样,亮球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就像一个充满水的气球,一下子爆开。混合了雨水,滴落在人们身上。 她将瓶口朝向亮球飞走的地方,又低念了几句,缩小了一大圈的亮球不受控制的被吸了回来。 “我的手长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我的腿也是,哈哈哈,长出来了,长出来了。” 沈予熙:“好了,没戏看了。” 看到她的模样,顾肖拍拍她的脑袋。 沈予熙挽着顾肖撑伞的那只手臂。 “现在回家吗?” “嗯。” “呜呜……呜呜……”顾肖停下脚步,摸出手机,接通,然后拿的远远的。 “顾肖!你他妈……你是不是在剧组!我接个剧容易吗?我给你讲,我我我,我给你讲,你给我等着,我要是打不死你我就不叫顾霄!” “你还有没有要说的?”将手机重新贴在耳边,顾肖当着沈予熙好奇的眼神,淡定开口。 “有!”那边顾霄的声音竟然带着哭腔,“我就想演个戏,怎么就那么难……” 顾肖有些同情他,“放心,你演了。先挂了。” 说完不管那边惊讶地询问,“无情”地挂断电话,并顺手关了机。 他摇摇手机,“可能不能一起回家了。” 等沈予熙走了之后,他喷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