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做彼此的星辰◎

这边路西捡起两周半, 另一边，国家队进入了紧张的赛前集训状态。

和之前每次一样，参加大赛们的选手按次序去比赛馆参加合训, 其他时间在训练馆内训练, 其他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场。

「任何人」的唯一例外就是路西。

不光是邓畅的训练他看, 就连刘新宇和祝思白的训练他也看。

——

那天晚上刘新宇象征性地尝试了一个4Lo摔了之后，爬起来, 突然从冰场的储物柜边上冒出个脑袋，眨巴着一对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刘新宇：“……”

路西冲他比了个耶。

“你来干嘛啊！”刘新宇怒道。

这样的选手很多很多，在各大省队比比皆是，今年祝思白是为了凑人头战术性升组，估计自由滑都进不了。

负责问询的人跟教练组不是一波人，所以不会顾及邓畅训练的时间，但是因为陈岐是教练可以旁听还可以带助手，路西就以那个助手的身份去。

路西往周元熙那个方向看了眼，摄像机「录制中」的红灯就在他视线转过去时熄灭，自动门轧轧地缓慢开合，周记者望着他们这边，带着心疼又温柔的神情，退出训练区。

——

这让他相当诧异，感慨着“这小子临退役之前转性了嘿。”

他一只手扶着冰面，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解释：“小西别生气，我就是突然有点累。想缓一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祝思白那边则是真的放弃，他根本就没能被选进国家队，因为十六岁了还是一个四周跳都没有掌握，现在就是混够年限然后退役，可能去做启蒙教学什么的。

刘新宇的水平一直就那样，第二梯队到第三梯队之间。

——

路西在第一瞬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可那种情绪随后又变成生气，想问邓畅没受伤为什么要一动不动吓唬人。

邓畅安静地听着，在问话之后才点头，一次次地说同一句话：“我确定，我是无辜的。”

可路西受过伤，会比谁都怕受伤，他应该至少做点反应不让路西担心的。正这样想着，一只手落在邓畅肩膀上，轻轻地搭着他捏了一把。

“试试看吧。”路西说，“你今年有那么多大赛能参加呢。”

这赛季，老瓦退役了，俄罗斯男单的实力稍逊，但是美国队的杰尔斯上赛季世锦赛输的很惨，这赛季摆明了想报仇。

——

邓畅的「保三争一」在这样的围追堵截下变得更难，所以他这赛季上了难度，把原本4F 3T 3T的连跳升级成了4F 3Lo 3T，在连跳系数的加持下能有接近2分的技术分加分。

之后路西比划了一个起跳动作, 做动作时因为反正不会真的跳, 所以每一个分解都特别的慢，仿佛逐帧播放的幻灯片, 最后起跳前夕路西的重心脚压得非常低，他探手比划了下自己左小腿和右小腿之间, “你试试看起跳的时候往这种姿势调整呢？”

不退役留着干什么？世界大赛最多最多三个人上, 邓畅路西高卓霄，他呆在队里看饮水机是吧。

每次问询的人都不留半点面子，刑讯逼供似的语气询问邓畅，似乎是包仲杰又搬出了非常利于自己的证据，这次的问询时间非常长。

“嗯。”路西表示肯定，“只不过因为有惯性所以看着不那么明显。跳跃真的很累，你跳几个就会腿软了。”

其实过去很多年，国家队男单的二号位都是这个水准, 一号位在第一、第二梯队之间徘徊。包括路西和邓畅入队之前, 他和崔笑分别做一二号位，也没有什么问题。

邓畅在冰上训练，路西和周记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望着邓畅。

冰场唯一开的那盏照明灯仿佛雨夜里仅有的光晕，光芒散射成线，在镜子一样的冰面上铺散开来。

而赛季前的动员会上，上头给男单订的目标还是「大赛保三争一」。

邓畅也觉得路西会生气，因为为他着急所以生气。

需要知道的是，今年虽然国家队有三个选手参赛，但是实际能打的就邓畅一个。

邓畅慢慢地坐起来，灯光在冰面上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影，冰上一道道苍白的弧线，全是邓畅的冰刀刀刃留下的划痕。

路西仰起头，凑过去，在邓畅闭上眼时轻缓地吻了上去。

邓畅捧住路西的脸时手套上还残留着冰化成的水，训练场里气温很低，两个人嘴唇起初都是冰凉的，却在触碰到彼此时终于变得温热。

“出——”刘新宇的第三声喊随着路西的比划卡住了。

邓畅这边，情况也不那么乐观。

录音设备的灯一直亮着。

“这么看看不出来，但我听说滑一整套节目非常累是吗？”周元熙问。

这天之后陈岐很好奇地发现刘新宇每天的训练时间大幅延长，他以前是所有参赛选手里面最摸鱼的，现在训练强度直逼本赛季的两组热门选手，男单的邓畅还有双人的秦舒/胡沐雨。

因为身高问题他一直没能练出来的新单跳4Lz在这个赛季依旧是没进展，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凭借着爆发力优势，把重点放在高难度连跳。

“包仲杰说的都是谎话，你是这个意思吧？”

体育馆外暴雨如注，大雨落在半圆形的屋顶又倾泻而下，雨雾仿佛为场馆增加了一层柔和的光幕。

晚上九点多，问询才算结束，邓畅还要去训练。路西跟着，按理说是不能跟的，但是队上或者说陈岐，给路西开了绿灯。

“我觉得你后外的起跳动作有问题。”路西说。

于是和周记者一起，拎着摄像机和录音机进了冰场。

10月底，晚秋凉意弥漫，这天城里下了很大的雨。

是啊，路西当然会明白。

邓畅摔下去之后，路西本来没觉得什么。摔跤嘛太正常了。

一般顶级选手不会这么早参加B级赛，至少不至于难度拉这么满，尼克此举，分明是向其他选手高调示威。

——

但是路西和邓畅两个都太厉害了，直接冲到第一梯队的前排, 这就显得他这个被远远落在后面的国家队三号位非常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