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进,烛光点点。摇曳的火苗映入袁峰微凝的双瞳,点燃一片波澜不兴的黑海。
火灾背后隐藏的真相竟是如此吗……突然病故的镇长、蓄意纵火的“亲生子”、逃命的一家人、听起来很符合逻辑,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整件事情疑点太多,四十多岁就暴毙身亡,葬礼上还冒出来个儿子,一把火烧了小镇就集体玩失踪。
可是,镇民们在夜里的确听见了脚步声,可以证实当时有人经过着火点,未得镇长之位的“亲生子”也有足够动机。而镇长一家,在面对一个报复心极强的纵火犯时,逃是最好的选择。根据镇民在外探亲所见,大致能判定镇长儿子尚在人间,极有可能一家人躲在西山平静地生活着。
西…山?
他耳边突然响起列车在轨道上行驶的哐当声。那个大个子,好像也是西山人呢。
啪嚓地几声响,火星儿从烛苗顶端迸发出来。袁峰蓦地回过神,只见比丘尼已然端起木钵吃着晚饭,桌上还多了两副洁白的碗筷和一大盘白灼野菜。身旁的小肖也是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想必心里和他一样充满疑问吧。
“夜里下山不易,不嫌弃的话就在此用餐,东边厢房已经收拾妥当。”比丘尼夹着菜,并未抬眼,言语间虽冷冷淡淡的,但内容却透出真诚关切之意。
袁峰一胳膊肘捅醒还傻愣着的小肖,“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嫌弃!谢谢崇明法师悉心的招待了。”
此刻窗外已是漆黑一片,这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应着景。二人拾起桌上的筷子,饥肠辘辘时这无盐无味的野菜也是珍馐。
用过饭,袁峰和小肖抢着收拾完碗筷,顺带把小屋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随后俩人见天色已晚,朝卧榻上端坐持咒的比丘尼静静作了揖,轻轻地合上房门,向小庙东边走去。
东厢房不大不小,恰好容纳下两方床铺。逛了一天,俩人都累了,互相道过晚安,小肖先行一步躺上近窗的床铺。
这家伙看起来愣愣的,其实心思还挺细腻,见这纸糊窗棂漏风,自个儿就先抢占了。站在床边的袁峰无奈一笑,从肩上背包取出擦汗毛巾,勉强盖住窗缝后爬上靠里的那张床铺。
合上眼,袁峰满脑子都是崇明法师沧桑低哑的声音。镇长、亲生子、火灾、失踪、西山,数条线索汇成一团乱麻,怎么屡都屡不清。
他始终无法将故事和烧毁的建筑完美地衔接在一起,总感觉火灾发生的原因有些牵强。
一个正常人在盛怒之下,烧了大宅,逃都来不及,还会带着火把,耗费无数时间点燃六个地方?这不就像是窃贼偷了东西,见没被发现,故意在众人前进行多次拙劣的行窃嘛。
许久许久之后,临入梦乡的袁峰倏然睁开双眼,清亮的眸子在黑暗中划破一道精光。
难道——
他顺手抓起床边的背包,摸出摄像机,快速翻阅着相片。
镇长宅…凤凰春阁…蝉鸣塔…阳眼井…扶翠竹廊…明安石桥…蓝镜亭……袁峰握住相机的双手激动地颤抖着,苍白的脸在荧光下露出奇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