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峰吓得往后一弹,耳畔嗡嗡作响,只觉心神都快被这钟声给震碎了。
同样被惊骇到的,还有栖在窗台下窥探已久的比丘尼。早些时候见这小子神色异样,她就暗中留了几分心,果不其然午夜里就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于是她一路藏匿在灯光的盲点里尾随他来到山顶。
不过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黄毛小子竟凭一己之力催动了残阵。若是再接着放任他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这破古董钟不知放了多少年,怎么还有劲儿嚷嚷,耳屎都给哥震出来了。袁峰掏着耳朵,心中十分不爽,卯足劲儿对准钟摆就是一脚。
“住手——!”
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大宅门口,迈着不符合年龄的矫捷步伐向他走来。
“崇明…法师?”
袁峰闻声抬起头,一张怒气冲冲的老脸出现在他面前。
“老尼不管你是什么来头,只奉劝一句话。这崇觅没有你想找的东西,若是执意要掘地三尺,就休怪我无情!”
额,我想找的东西?除了真相还有啥…袁峰尴尬地站在原地连连摆手,脸上阵青阵白,支支吾吾不知该作何解释。看这法师嫉恶如仇的样子,敢情是把他当作鬼鬼祟祟的贼骨头了,冤枉啊~
“崇明法师,您真的误会了,我只是好奇这火灾,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比丘尼冷哼一声,对他拙劣的表演不为所动,右手暗中捏紧藏在袖筒里的佛珠,只要眼前的男子敢上前一步,今日定是他的死期。
二人只顾对峙而立,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大钟正悄然发生着异变……
袁峰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如瀑。这法师软硬不吃,愣是断定他此行就为偷窃,真不知这破地方藏了什么宝贝。若是强行突破,只怕这老妪身怀绝技,两秒就把他给KO了。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如果有幸出去一定要向麓邪讨要点防身之术。
比丘尼此刻已是不胜其烦,耍猴唱戏看了多次,任谁都会失去耐心。明明胸前挂着异宝,还非要装出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此等贼子狡诈无比,往往趁对手不备就夺人性命,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袁峰见缄默多时的法师身形遽然一顿,目光泄出浓浓杀意,心下暗呼不妙!迅速侧身一滚,躲入大钟背后。比丘尼鄙夷地嗤笑,右臂用力一挥,黑漆漆的物什自袖中飞旋而出,临到钟身时忽地一转,直直朝袁峰脑袋瓜子射去。
靠,这玩意儿还带GPS吗。大钟方才只搬开了一小侧,勉强躲进来后已是毫无退路,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了!袁峰交叉双臂,咬紧牙关,卯足全力猛地向钟身撞去。
成…成功了吗?
比丘尼被骤然轰出的木钟炸开几米远,失去控制的佛珠落到地面。袁峰也不好看,千年老王八似的趴在一堆枯枝烂叶上,双臂完全无法动弹。
远处的比丘尼缓缓爬起身来,俨然没有受到多少伤害。袁峰心里咯噔一声,这下自己是真的毫无还手之力了。
乌黑的圆头布鞋一步一步临近,最终停留在距他头部半米处。
“我不是小偷…”袁峰喉咙里艰难地冒出几个字,然后闭上眼静静地等待着死亡来临。如果还有来生,他不要再做被好奇心害死的猫。
片晌,想象中的剧痛感迟迟没有传来,他努力仰起头,只见那比丘尼定定地凝视前方,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袁峰疑惑地顺她视线看去,旋即脸色一变——
那大钟早先坐落的地方,竟有个脸盆大的黑洞,一道棉絮般白柔的银色光带正沿着洞壁缓缓升空。当最后一丝光尾摇曳着脱离洞口时,整条光带就像被关押已久的白龙,兴奋地围着老宅飞速旋转,被墙壁蹭掉的光屑像钻石般碎落在地面。
袁峰半张着嘴,被眼前的奇景深深震撼。若不是身体受限,他真想上去摸摸它…
银光好像听见了他的心声,停下飞旋的动作,变幻成一团松松软软的白云,缓缓压向他。
袁峰只觉被暖暖地包裹着,逐渐沉入香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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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
一阵刺耳的婴儿啼哭声吵醒袁峰,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此刻正晃晃悠悠的倒挂在一间民房里。心下大惊,赶忙伸出手想随意抓住某物借力,眼帘中却出现了两节嫩藕般的小手。
“是个女娃,恭喜夫人了!”他还没来得及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将他生生倒置过来,混混沌沌间他瞅到一张大红床铺,铺中卧了个年轻女人,看似疲惫不堪。
“快,给我抱抱她。”女人露出欣慰慈祥的微笑,对着他敞开双臂。他被紧紧钳制住无法动弹,轻飘飘地落到女人的怀抱中。
“这位大姐,男女授受不亲啊!!”袁峰见女人嘟起红唇越凑越近,情急之下大声嚷嚷,伸出双臂挡在前方。一阵咿咿呀呀的稚音响起,又肥又短的四肢被他指挥着定格在眼前。
这声音,这手,我特么咋变成小孩了!袁峰心中一片冰凉,欲哭无泪。这种荒诞的事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中,我一定是在做梦,我要赶紧醒来,快醒来啊……
女人爱怜地抚摸怀中的宝贝,小女婴眉眼紧闭,大声啼鸣,好像在拼命诉说着什么。小东西,你想告诉妈妈什么呢?女人的双臂上下摇动,用手指轻轻挑开那紧握的小拳头,试图让女婴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