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宴定在中午，请了沈家三爷和沈三夫人作陪。大梁男女大防不甚严重，霍沈两家又是通家之好，加之大姐儿也是顾先生的学生之一，又有太夫人、顾太太这样的长辈在场，因此宴席也没分男女内外，统定在后园子里，就摆在靠近漾月湖的蒹葭水榭中。两张圆桌支起来，中间拿个六扇屏风一隔，霍阆风带着皓哥儿，他们男子坐一桌，剩下的女眷们坐一桌。因怕府中厨房做不好大菜，连酒席都是特地去鹤鸣楼叫了上好的来。　　　　鹤鸣楼作为官办的大酒楼，底蕴深厚，能出借赤金、鎏金、银、瓷的碗碟杯壶等全套器物。顾维驹觉得顾先生是读书人，怕不喜欢那种豪奢的暴发户习气，就只挑了全套青花瓷的杯盘碗碟，配银执壶银酒杯。如今坐在席上看着，暗笑这大概就是现代说的“低调奢华有内涵”吧。　　　　上等宴席菜色自不必说，鲍参翅肚鸡鸭鱼肉样样俱全：顾维驹自己最喜欢一道蟹粉鮰肚，太夫人偏好乌龙桂鱼，杨五娘觉得红煨鹿筋味佳，顾太太则对一道雪梨鸡脯赞不绝口，直道不知怎地才能把如此鲜甜的雪梨贮藏至今。几个小的里面大姐儿较为矜持，只吃面前的蜜汁火方、鸡丝燕菜和雪菜黄鱼，看不出偏好。二姐儿喜肉食，这点随霍阆风，直盯着一盘冰糖排骨和一盘水晶蹄髈不肯停嘴。三姐儿还小，身边奶娘给她夹菜，都挑着冬瓜瑶柱、蟹粉豆腐、煨鸽蛋、黄鱼羹等清淡易克化的东西给她吃。而从隔壁桌传来的声音判断，顾先生和顾太太一样，口味偏甜，称赞一道拔丝火腿做得好；霍阆风则深觉一道豉汁鹅最入味；皓哥儿爱吃八宝蒸鸭子和糟鸭掌鸭舌；沈三荤素无忌，炉焙鸡、酥骨鱼、腌麂肉、香蕈煨木耳及青虾春笋炒苔菜心，他都爱吃。　　　　这一顿饭可谓是宾主尽欢了，男宾一桌喝了一坛金华酒，女宾这桌则喝了好几壶青梅酒，几个孩子就只给他们喝些玫瑰蜜水、玉兰蜜露之类，倒是因二姐儿肉吃得多，顾维驹特特让厨下给她做了金橘紫苏梅子汤，让嬷嬷看着她喝了一碗才算。　　　　霍阆风今日喝得多，他酒量虽好，但此时也有点头晕，就想出去吹吹风，解解酒。可他刚一打算站起来，皓哥儿就拽着他衣襟，悄悄说他想去解手。毕竟还是春日，水边风大，皓哥儿在厅里吃得饱，身上暖和着，不能立时出去吹冷风，他只得叫小厮去给皓哥儿拿外裳。皓哥儿一时不得出去，就缠着父亲说话。倒是沈三来惯了霍家，熟不拘礼，要解手立时起身就去了。　　　　倒是沈三太太此时正在廊下和顾维驹说话，见他出来，不免道：“你吃了酒，出来怎地也不披件衣裳。”　　　　顾维驹就随手指了个小丫鬟进去给沈三拿衣裳，那丫鬟不过是外头伺候的，却不小心拿错了霍阆风的。沈三也不拘三七二十一，随意披上就走了。顾维驹和沈三太太不过笑一笑，沈霍二人亲若兄弟，这些小事倒也不在意。　　　　珊瑚此时正在蒹葭水榭外面徘徊：顾维驹的一条织金裙子也没当得多少银子，几副药就吃光了，如今家里又催她了。她思来想去，也无别路可走，干脆把心一横，又想着今天主子们高兴，定要吃酒，酒后可不就方便她行事了吗。到时候生米做成了熟饭，她还能赖一句，说霍阆风酒后失德，这样就连顾维驹都不好罚她了。　　　　正想着，就远远看见霍阆风披着衣裳出来了，这件宝蓝联珠团窠鹿纹蜀锦披风，还是她早上亲自找给霍阆风的，因此一眼就认出来了。再说今日不过三个爷们儿，霍阆风穿宝蓝，沈三穿大红，顾先生穿竹叶青，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珊瑚缀在霍阆风后面，想着有什么机会过去说几句话，哄得老爷开心也好，怜惜也罢，到时候她再往老爷怀里一靠，事情也就成了。　　　　待沈钺从净房出来，觉得水边风一吹，酒气上头，更晕了，步履不免有些跌跌撞撞，看东西也有些朦朦胧胧。正巧这时一个人从树后急匆匆走来，偏巧撞在了他怀里，看服色，应是霍府丫鬟。这小丫鬟手里捧件孩童衣裳，此时也跌落在地上。人倒是好端端在他怀里，他一手揽着，心里想，腰还挺细。再低头一看，面容格外娇俏秀丽。　　　　怀里的俏丫鬟羞红了脸，也不退开，两只手还悄悄环到了他的腰上，羞羞答答地道：“奴奴不小心撞到老爷，还请恕罪。”那声音又娇又嫩，仿佛能滴出水来。　　　　若说沈钺这个人有什么不好，大约就是生性有些浮浪。他出身既好，武艺也高，人生得高大俊朗，性格又豪爽大方，唯独于女色上头管不住自己。平日里在家，杨五娘倒是看得紧。此刻却在霍府，还有送上门的甜头，沈钺不免心猿意马。　　　　不过为着尊重好友——他可还没忘记这是拜师宴——他还是咳嗽一声，后退一步，问道：“哪里来的小丫鬟，怎地这样不小心。亏得是撞了爷，不同你计较，若是冲撞了别人，还不得挨你家夫人一顿好打。”话虽严肃，声音里却带着三分调笑。　　　　珊瑚闯出来之时，内心纷乱，十分紧张，也没注意看清楚。此时一听声音不对，吓得小脸煞白，抬起头来看着沈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钺看她表情，以为她怕挨主人打骂，怜香惜玉之心一起，放柔了声音道：“吓着你了？不用怕，我和你说笑呢。还不快把你小主子的衣裳捡起来，仔细弄脏了。你若是怕，我与你同去，就跟你家夫人说，是我喝多了，撞了你，她就不罚你啦。”　　　　平日里霍阆风对丫鬟不大假以辞色，这还是珊瑚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男子，又是沈钺这样人才出色的，偏偏还和颜悦色，温柔有加。才说了几句，她已经是面红耳赤，心如鹿撞。转念想到，既是想好了要跟主子，这霍府的老爷是主子，沈府的老爷也一样是主子。老爷严肃威重，夫人年轻貌美，自己又能有多少机会呢。可沈府三爷，既年轻俊朗，又温柔可亲，沈府三夫人相貌也是平平。自己若是去了沈府，也不必觉得愧对夫人了。听说沈家也有万贯家财，到时候一样能拿钱救弟弟，只怕比留在府中，还要好些。　　　　打定了主意，珊瑚使劲抿了抿樱桃般的红唇，做出泪水盈盈的样子，看着沈钺道：“原来是沈三爷，奴奴瞧错了，您别见怪。”一面说着，不但不退后，反而使劲朝沈三挨过去，柔软的胸脯轻轻在沈三胳膊上蹭了蹭。　　　　沈三久入花丛之人，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丫头瞧中了自家老爷，却弄错了人，此时来个将错就错。沈三心里暗笑，可却管不住自己，不啃放了这送上门来的香肉。也伸手过去抱了珊瑚，一只手捏了捏她娇花般的脸蛋，手指绕着她一小撮头发玩。　　　　还调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院子里的，为何如此莽撞？老爷此刻要罚你了，你待如何？”　　　　“全是奴奴的错，”珊瑚红着脸，轻轻喘息着，眼神放肆大胆地跟沈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您说要怎地罚奴，奴便怎地。”　　　　沈三被勾得兴起，伸手就探入裙下，却发现她里面穿了一条套绔，不禁笑道：“你倒是个知情识趣的。”当下就拉了珊瑚，避到行人稀少的大树后，成就了好事。　　　　一时事毕，沈钺才发现珊瑚竟然还是处子，也很是惊讶，他初时见珊瑚特地穿了未合裆的套绔，以为她早就教人开了苞，心里还想就算是霍阆风的人也无妨，又不是上了册子的姨娘，便是个通房丫头，他要过去也就是了。　　　　此时珊瑚软软地缠在他身上，又疼又累，还有些后怕，如果沈钺不要她，她该怎么办啊。只得趁着此时赶紧加火添柴，解下腰上的大红绸缎汗巾子，轻轻将沈钺身下污糟处都擦拭干净了，又将汗巾子叠好了，塞给沈钺。　　　　“奴奴如今已是老爷的人了，”珊瑚说着，水蛇一般缠着沈钺，任由沈钺的手在她身上身下四处揉捏，还无师自通地也用手轻轻抚弄着沈钺那处，“您可千万不能抛低奴奴。”　　　　沈钺从衣襟处伸手进去，揉捏她粉红初绽的蓓蕾，轻笑：“哪里能忘，你这么漂亮，又这么知情识趣。快些再伺候老爷一回。” 　　　　珊瑚娇羞道：“非是奴奴不肯，实是不成了，疼得紧。”　　　　沈钺被她细白滑腻的小手又搓揉起了兴，便道：“一时懂得穿套绔来引着爷的火，还以为你聪明，如今怎么又傻了。”说着用手掐了掐珊瑚还残留丝丝嫣红的脸蛋，大拇指从她软软的唇上狠狠擦过。　　　　珊瑚忽地意会，羞得几欲昏死，却不敢在此时违拗沈钺的意思，见沈钺懒洋洋靠在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得撩开了沈钺的长袍，缓缓地跪了下去……　　　　待沈钺终于身心舒爽，看着眼前的俏丫鬟，心里觉得有点愧对霍阆风，又有点担心杨五娘的反应。最终想了想，还是解下腰上靛青色平安如意加金锦汗巾子，扔给珊瑚。　　　　“略擦一擦，”沈钺道，“累着了吧？如今你且回去歇着罢，把你的东西也收拾收拾，一会儿我自然教人来接你。”　　　　珊瑚拉着他的袖子，依依不舍地千叮万嘱：“您可一定要来接奴奴，不然、不然……奴奴可再无法做人了。”　　　　沈钺胡乱答应着，心想出来时间已久，便赶忙回去了。　　　　那边顾维驹已是跟杨五娘讲了顾太太所求，如今两下见了面，顾先生一表人才，顾太太亲切和蔼，杨五娘爽直大方，当下一拍即合，杨五娘说定若有好人家的小娘子，定然先为顾先生介绍。这出“古代逼婚记”把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顾先生逼地落荒而逃，带着他的两个学生和二姐儿、三姐儿，说是划船去了。　　　　霍阆风闲来无事，又不便混在女人堆里，就出来找沈钺。却见沈钺从林中小路里出来，衣裳都起了褶皱，袖里还搭拉出一截子大红绣花的汗巾子，一看就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东西。再细看一眼，那绸缎粗糙得很，也不可能是杨五娘用的。　　　　沈钺见霍阆风盯着他的袖子看，一低头，才反应过来露了马脚。不过他与霍阆风相交日久，彼此知之甚深，因此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嘿嘿”干笑两声，把那汗巾子随意塞了回去。　　　　霍阆风刚想开口问他些什么，却见林后一个女子身影，步履有些不稳，慌慌张张地跑开了。因今日宴请，顾维驹亲自定了，凡来伺候的丫头皆着青衣粉裙，因此他一望便知是自己府里的丫鬟，看那身影有些眼熟，不过也想不出来是谁。　　　　霍阆风当下黑了脸，倒不是为着沈钺睡了他的丫鬟，他对这些丫鬟也没甚在意的，沈钺若想要，大约除了顾维驹身边的珍珠琥珀，其他人，便是送给沈钺也不打紧。他生气的是府中竟然有这样的狐媚子，大胆到在皓哥儿的拜师宴上勾引来府的客人！